第479章 夫妻恩斷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地方,一個男子和一個女子。
男子渾身是傷,躺在一個破舊的茅屋裏,那個女子,身材窈窕,隻是,麵色卻滿是疲憊。
那女子看著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孩子,皺了皺眉,語氣冰冷地道。
“這樣有用嗎?”
“丹陽!”,那個男子癱瘓在床上,有氣無力地換了一聲。
因為耶律楚韻的事,齊弘朔被關在慎刑司,這麽兩年下來,早已體無完膚,現在,他隻想複仇。
他什麽都不想,他隻想親手殺了那個人的兒子。
“當然有用,我要讓他們也嚐一嚐,失去骨肉至親的滋味!”,齊弘朔冷森森地說道。
丹陽公主仔細望過去,隻見破爛床上、渾身散發出陣陣惡臭的那個男人,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風華絕代,玉樹臨風的朔親王爺。
見狀,丹陽公主忍不住厭惡地皺了皺眉,心中已有一絲後悔:自己為什麽還要救他。
“既然如此,那這孩子就留給你了!”,丹陽公主清冷地說道。
然後又道。
“這是我手中僅剩的最後一點兒勢力,現在救你出來,又幫了你抓到這個孩子,這也是我幫你的最後一次,算是全了你我夫妻的情分,以後,你我二人,兩不相欠,各不相幹!夫妻恩斷”,丹陽公主說完,一甩手,便轉身離開。
丹陽公主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雨夜,齊弘朔躺在破爛不堪的床上,高高的顴骨,身陷的眼窩,還有那骨瘦如柴的身軀,絲毫看不出來,這個人還有一絲絲生氣。
地上的孩子依然在昏迷,齊弘朔那陰森的目光,漸漸轉移到孩子的身上,說起來,這也算是他的侄兒。
“六皇子殿下,哈哈……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該死的父母好了,要不是他們,我也不可能淪落到這個地步,要不是他們,我現在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你那父親,不過是一個下賤的宮女生出來的孩子,憑什麽和我爭!”,齊弘朔惡狠狠地說道。
說罷,他想站起身,可使盡全身的力氣,都無法真正站起來。
玨兒不知道被喂了什麽藥,反正這麽久過去了,依然是昏迷不醒,外頭的雨漸漸停了下來……
……
“老爺,老爺,找到六公子了,我們找到六公子了!”,一個小廝慌裏慌張地跑進客棧。
坐在椅子上等候的蔣如怡,騰地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在哪裏?還不快說?六公子可帶回來了?”,蔣如怡雙目如炬,死死地盯著那個來報信的小廝。
齊弘燁雖然不動聲色,可眼眸中也閃過幾絲焦急。
隻見那小廝轉過身子,往門外招手。
片刻後,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拿著一把小匕首,耀武揚威地跑了進來。
神色複雜地跑向蔣如怡。
“母後!母後!”,玨兒看見蔣如怡之後,便大步跑了上來。
“玨兒!”,蔣如怡一臉的驚喜,玨兒卻是麵色複雜。
“母後,有人想要殺我,隻可惜,被我殺了,我……我不是故意的,隻是他好凶,我就……”,玨兒一臉糾結地說道,仿佛拿不定主意一般。
而蔣如怡聽完這句話,便是徹底不平靜了。
玨兒才剛滿兩歲啊,他才兩歲啊,難道……就會殺人了不成?
而齊弘燁卻盯著玨兒身上的血跡,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抬進來!”,齊弘燁大手一揮。
片刻後,幾個小太監抬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這是?”,蔣如怡一臉震驚。
細看之下,才發現,底下躺著的人,竟然是齊弘朔。
心裏雖然對玨兒的失蹤有些猜測,可蔣如怡一直不敢往他身上想,一直以為是朝中的什麽勢力。
可她卻實在沒想到,齊弘朔都這樣了,竟然還能弄出什麽風浪。
人已經成成這樣了,這也怪不得玨兒拿一把匕首,都可以置他於死地了,如此看來,那這個人,一定有同謀。
想到這裏,蔣如怡臉上的震驚,漸漸換成了冷笑。
可玨兒站在一旁,越發局促了起來。
“母後,我沒錯,是他先要起來打我的,他拄著拐杖還想打我,手裏還拿著刀子,我豈能任他欺負,所以我就……”,玨兒臉色漲得通紅,語氣中帶著幾分氣惱。
“不怪你!”,蔣如怡連連安撫玨兒。
“可是母後……!”,玨兒有些氣惱。
“好了,聽母後的話,先讓奶娘帶你去洗澡!”,蔣如怡放心了,理智也就回來了。
玨兒一臉的不情願,不過,他還是垂頭喪氣地走了。
這廂,齊弘燁已經上前探了探齊弘朔的鼻息。
“還有氣息,來人,給他找個大夫!”,齊弘燁聲音不冷不熱地吩咐道。
自有小廝跑了出去。
內室隻剩下二人,蔣如怡神色間頗多狐疑。
“這……!”,蔣如怡剛好開口問,就被齊弘燁打斷。
……
隻見齊弘燁麵色幽暗,臉色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緩緩走到窗口,對著外麵冷冷笑道。
“本來想留他一命,不過,他實在是太作,這一次,不管他背後的是誰,我都要讓他後悔,所有的一切!”,齊弘燁麵沉如水地說道。
蔣如怡原本還要上前,隻是,隻是,張了張口,卻發現無話可說,索性也就不往前去了。
喚來了太夫,為齊弘朔處理了外傷,又開了幾幅湯藥,暫時吊住性命,吩咐下人找了個院子給齊弘朔挪了過去,派了連個婆子看守,其餘的,便不再理會。
做完了這些,齊弘燁坐在一旁,凝神靜思,蔣如怡親手泡了一壺花蜜茶,端了上去。
蔣如怡沒有說話,隻是,在收回手的時候,忽然就被齊弘燁拉住手。
“你說,這樣究竟對不對?”,齊弘燁眼神複雜,甚至,還帶著一絲渴求地望著蔣如怡。
蔣如怡淡淡一笑。
“皇上心裏隻怕早有了定論!”
齊弘燁聽了,良久,都沒再說話。
“昨夜暴風雨過後,今日果然是個大晴天,正好可以出去走走,想來,那堤壩,還有那大名鼎鼎的十條河道,皇上還沒有見過,不如去看看如何?”,蔣如怡笑著道。
雖然蔣如怡一早就想象過,涇河渭河,該有現代的黃河長江那樣壯觀,可誰知……
蔣如怡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想象力。
當蔣如怡帶著麵紗,打著雨傘,和齊弘燁肩並肩站在河道網觀望台之上時,心中再一次對這個時代的勞動人民充滿了敬意。
隻見那巍巍河水,奔騰著,咆哮著,翻滾著,急速流向遠方,河水之寬,幾乎一眼望不到邊緣。
“實在是巧奪天工!”,齊弘燁負手而立,站在江邊。
蔣如怡抬眼望去,隻見齊弘燁一身月華錦袍,負手而立,整個人清風朗月,如同一塊美玉。
江風吹來,揚起他一片衣擺,頗有謙謙君子之風。
蔣如怡一個沒忍住,就那麽癡癡地望著他。
心裏還不住地想到:這個人,還真是穿什麽就像什麽,穿上龍袍,就沒有人比他像皇帝,穿上月華錦袍,就沒人比他像謙謙君子。
而不知何時,齊弘燁也望了過來,隻見蔣如怡一身粉紫色衣裙,頭上戴著麵紗隻露出一雙遠山黛眉和一雙絕世驚華的眸子。
而此時,那雙美目,就那麽如癡如醉地望著他。
見此情景,齊弘燁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怡兒……”
蔣如怡還沒反應過來,一雙大手儼然已經扶上了自己的手背。
蔣如怡眼底劃過一絲異樣,隨後轉瞬即逝。
“怡兒,你是不是不高興?因為齊弘朔?”,齊弘燁淡淡地問道。
這麽多年的夫妻,縱使她不說,他也能感覺到。
蔣如怡背影忽然顫了顫,雙手忍不住縮緊,隻是,自始至終,蔣如怡都沒有說話。
站在那裏,任憑江風,吹亂發絲。
良久,蔣如怡才緩緩開口。
“為何不殺了他!”,蔣如怡語氣雖然平淡,但卻透露著難以言說的篤定。
在她的心裏,玨兒已經是底線,動了玨兒,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這個人,也絕對不可以再留。
齊弘燁聽了這話,原本還有些凝重的神色,就那麽忽然放鬆了開來,剛剛斂起的神色複又舒展開來。
“你不能忍,我又如何能忍!!“,齊弘燁冷冷一笑。
今日之前,他還想著,留著齊弘朔的性命,雖說沒什麽用,但最起碼可以讓將來討伐南華的戰爭來得更加名正言順一些。
隻是現在,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麽必要,齊弘朔那個模樣,也不可能再證明什麽了。
“你難道還想著,留著齊弘朔,來證明之前華穆在南華對你做的那些趕盡殺絕?可是,一個齊弘朔,如何能讓人信服,而且,現在的他,可還能幫你?就算能?可是,他會願意幫你?”,蔣如怡冰冷一笑。
齊弘燁自然也想到了這個,當即,背後更加冰冷了起來,眸間也冰冷了起來。
“齊弘朔做的那些,足夠他死上千百回,你說的對,現在,我若想討伐,又何須再等其他!”,齊弘燁冷冷一笑。
當他看到蔣如怡皺眉的那一刻,一切就都不重要了,不論如何,玨兒是底線。
縱使冒天下之大不韙,他也絕不讓她皺半分眉頭。
……
不過,蔣如怡並沒有多說,回客棧的路上,依然有說有笑。
“你這下也該放心了吧,有了這些河道,咱們江南,隻怕固若金湯!再大的雨也都不怕了”,蔣如怡笑道。
齊弘燁笑而不語,隻是伸手攬了她的腰。
回到客棧,玨兒圓滾滾的身子跑了出來。
“父皇、母後!”
齊弘燁心情甚好,當下就上前抱起了玨兒,對於這個小兒子,齊弘燁可謂是用盡了寵愛。
……
三日後,某院落中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九死一生的齊弘朔,此時正瞪大了瞳孔,看著麵前手持尖刀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寒氣逼人,雙目迸射出點點寒光。
“自然是要你性命之人,少廢話,拿命來!”,那黑衣人聲音沙啞,粗魯中帶著幾分暴虐。
話音剛落,死亡的寒氣撲麵而來,那尖刀在白森森的月光下,冒著森冷的光芒。
就在那刀尖就要刺入身軀的時候,求生的本能讓他閃身一躲。
“好漢且慢!”,齊弘朔忙製止。
那黑衣人豈會聽他忽悠,當下冷冷一笑,隻不過,最終還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我馬上就要死了,好漢能否讓我做個明白鬼!”,齊弘朔眼眸中盡是精明。
可那黑衣人豈會給他這樣的機會,話音還未落,就隻聽到一聲殘破的慘叫聲。
……
有些人,活著也是折磨,還不如早些解脫,其實,他本可以,無憂無慮,做一輩子的富貴閑王,可他偏偏走上了歪路。
接到消息的時候,齊弘燁也不過是淡淡點了點頭。
蔣如怡也不好太過辯駁,隻是,心情卻是很好,作為一個護犢的母親,所有對玨兒不利的人,她都不能容忍。
說她自私也好,說她狠毒也好,她都不管,她隻要玨兒好好的。
“其實,他本可以做一個富貴閑王,一開始,他也沒表現出對皇位有多大的興趣,不知道最後,為什麽就……”,蔣如怡淡淡開口。
“這自然是我那恩重如山的母後所為!”,齊弘燁冷漠一笑,將恩重如山四個字咬得死死的。
蔣如怡伸出手,握了齊弘燁的手,二人相顧無言。
……
江南的中秋很是熱鬧,隻是,經曆了這件事之後,二人幾乎再也難提起興趣,所以,領著玨兒逛了逛江南的夜景之後,不久便啟程回了京城。
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九月初,深秋的天氣已經開始漸漸轉涼。
因為是微服私訪,所以,文武百官並不知道皇上出遊的事,更別說前來迎接,蔣如怡倒是不以為意,這樣反倒還自在些。
回到院落,琛兒迎了上來。
“母後!父皇呢?”,琛兒聲音裏透露著幾絲興奮,連那聲音,都好像帶著幾分雀躍。
蔣如怡看著快樂地跟小鳥似的琛兒,滿臉的狐疑。
要是她沒記錯的話,她離開的時候,這丫頭可是剛剛失戀啊,怎麽……這麽快就走出來了。
“母後?”,琛兒見母後有些愣愣的,忙又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