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告禦狀
話音剛落,朝堂上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原本還是一副看熱鬧的表情,此時也變得滿臉蒼白,額頭冒汗。
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是魏成德的黨羽,縱然如今,魏成德被貶為柳州刺史,可是,到底是太後嫡親的弟弟,誰又敢真的得罪了,而且,他們還有不少的把柄握在魏大人手裏。
其中的利害關係,以及人脈,都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比的,所以,一旦魏成德倒黴了,朝堂上的大部分朝臣也會多多少少跟著倒黴。
這樣一來,這幾個告禦狀的人直接觸犯了大波人的利益。
“刁民,好大的膽子,竟然汙蔑魏大人和朔親王爺,你可知道你犯了什麽罪?”,劉大人聽完,心裏直顫抖。
麵對這幾個刁民的誅心之言,訓斥的話就脫口而出。
可那幾個災民,原本就是齊弘燁在災區挑選過的比較正直的人,而且又親眼見識過身邊的老百姓所受的水深火熱,更深深知道他們的父母官魏大人以及作為朝廷欽差的朔親王爺早已棄百姓於不顧的事。
這一次千裏迢迢來到京城,就是為了要為父老鄉親伸冤,如何會輕易被其他人的言語所恐嚇。
劉大人這麽一說,災民中的其中一個人立刻又叩了一個頭。
“皇上英明,草民萬萬不敢無中生有,實在是家鄉的父老鄉親們要沒命了啊!”,那人說著,像是又想起了什麽難以言表的痛苦和回憶似的,眼圈兒登時就紅了。
“皇上,草民的妻兒,早已在大水中去了,當時草民上山采藥,這才僥幸跳過一劫,草民所在的村子,鎮子,先前幾個月發大水時已經死傷無數,村裏的百姓被衝走的衝走,淹死的淹死,屍體遍地都無人掩埋,甚至有的村子,直接被大水淹沒,無一活口,後來又發了瘟疫,先前僥幸活下來的人,也都一個接一個染上了瘟疫”,那位災民正說著,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在朝堂上流淚了。
不過,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情緒,又繼續說道。
“先前的糧食早就沒了,田產地產,還有房子,家舍,也都被大水淹沒,種不得糧食,沒有落腳之處,死了的人暫且不說,活著的人,沒有糧食,沒有屋舍,隻能等死啊,朝廷發放的救濟糧,百姓根本沒有見到,別說那些當官的了,就連那些大戶人家,也都搬出去逃荒去了,蒼天啊,誰能給我們一條活路啊,皇上!救救我們的父老鄉親吧”,那人說完,情緒直接崩潰,痛哭流涕地跪在那裏。
而齊弘燁則是一臉陰沉,讓蘇公公將他們幾人扶了起來。
沉默了良久,這才冷聲問道。
“各位愛卿,有何話說?”,齊弘燁語氣中帶著的冰寒,讓所有人心裏都顫了顫。
這些災民,可都是實打實的,說的也不可能是胡話,若是還當做沒看見,也著實是說不過去。
所以,一時間,竟沒人敢說話。
停了一會兒,齊弘燁嘴角淡淡冷笑,又道。
“各位愛卿說,這件事該怎麽辦?”,語氣似乎比剛才又冷了幾分。
不過,即便如此,還是無人敢說話。
敲擊登聞鼓告禦狀的,皇帝是必須親自過去問的,若非帝王授權,就是宰相也無權過問,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這也是為什麽齊弘燁私下雖然早已派人調查了一清二楚,為什麽明麵上還要再來這一處。
私下裏若暗自調查,會讓人覺得,他是太心虛,搶了人家的帝位,又怕人家建功立業威名遠揚的樣子。
而這一下,他卻是不必再擔憂什麽?
“劉愛卿,你說,這件事應該怎麽辦?”,見沒人回答,齊弘燁幹脆直接點名過問。
“回……回稟皇上,微臣……微臣不知!”,劉程聽到皇上點到自己的名字,當即渾身一哆嗦,就上前彎下腰去,額頭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冒了出來。
“哼!好一個不知”,齊弘燁冷笑著冷哼一聲。
“你們呢,都不知嗎?”,齊弘燁腳步緩緩,走下龍台,眼神犀利地環視了一下四周。
底下的官員到底是多多少少有些心虛。
一時間,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生怕皇上下一個會選中自己。
氣氛就這麽一直僵持著,不過,最終,還是一道洪亮的聲音打破了這要命的沉寂。
“皇上,這事的確是朔親王和魏大人的錯,不過,還請皇上看在朔親王年輕,少不經事的份兒上,從輕處罰”,定國候許老輕咳了一聲,隨後便是聲音洪亮地說道。
要不是自己閨女是朔親王妃,他才懶得管這些破事的,魏老狐狸如何,可不關他的事兒。
“哦?”,齊弘燁心裏的冷笑又放大了幾分。
這些人,難不成真以為自己是擺設?
“那以許愛卿之見,該如何處置才好!”,齊弘燁冷冷一笑,語氣冰寒地問道。
定國候正要抬頭回答,可是一抬眸,瞧見皇上的目光,心裏頓時一顫,登時就低下頭,閉了嘴,再不敢說話。
齊弘燁等了片刻,定國候還是不說話,齊弘燁這才轉身回到了龍椅上,正襟危坐,氣勢恢宏。
“那好,眾愛卿都沒有異議,來人呐,即日起,朕特命禦史台、刑部、大理寺,按我大齊律法進行三司會審,朕會親自監審,務必將此案妥善處理,還我大齊百姓一個公道”,齊弘燁言辭振振,氣勢洶洶,竟無一人敢說什麽。
那些陰司的事兒,雖然一個個私底下做的猖狂,可到底無人敢擺在明麵上,就這樣,眾人心裏即便是再有意見,也隻得咬牙受了,別無他法。
下朝後,禦書房,三司長官麵聖。
“皇上,這件事兒到底該如何處置?難道真的要依照律法”
“是啊皇上,這件事要按照律法,可是要革職查辦的,若是嚴重,還是要坐牢的,這恐怕……”
魏成德是先帝爺的寵臣,所以,就算官職不高,也絕不敢小覷,更別提要將他逮捕入獄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天下門生無數的魏成德。
若真那麽好對付,皇上又豈會這麽多年都不動他……
“還由朔親王,皇上,您讓臣來審問,堂堂親王,微臣如何敢啊”,大理寺卿尚懷介哭喪著臉道。
律法雖說是這麽規定的,可也要看對誰,對百姓管用,對親王爺,那就不大管用。
哦,不,應該說,根本就不管用。
齊弘燁用一種鄙視的眼光,看了三人一眼。
“嚴懲倒不必,隻把罪名審出來即可”,齊弘燁冷冷一笑。
其實,他還真沒指望用這個案子搬到魏成德,隻是想給他一個教訓罷了,至於朔親王,他就更不敢動了。
這些年,最讓齊弘燁痛苦的就是,別人,以及他自己,總會以為自己受了太後和朔親王的恩,或是搶了她們母子的東西,嫡出本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可自己卻不是嫡出。
所以,天下人或是別人,總覺得,明明是朔親王的東西,最後卻落到自己身上。
這也就是他不敢動齊弘朔的原因。
到時候一定會有傳言,他容不下嫡親王爺,容不下先皇嫡脈,怕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嗬嗬,小時候,自己一直以為,當了一國之君,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再沒什麽好怕的,可是現在,他也發現,可怕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人言可畏……
“隻把罪名審出來即可,懲罰卻不必”,齊弘燁冷聲說道。
把他們做的醜事抖落出來,估計比懲罰他們一頓,更讓人難受吧。
一切都計劃好,齊弘燁這才讓人都散了。
在江南正在逍遙快活的魏成德,在皇帝大發雷霆的第三天,就接到了消息,以江南距京城的距離來說,這已經是神速了。
魏成德一知道,朔親王自然也知道了,當即臉色一黑,一拳頭便砸在了桌子上。
嚇得懷裏的幾個美人兒當即花容失色。
“王爺,您消消氣兒”,其中一個膽大的忙上前安慰道。
“滾!”,齊弘朔臉一黑,一臉不耐煩,一腳便將人踹飛。
再也無人敢勸,幾人戰戰兢兢連滾帶爬離開了,底下的舞姬們更是一溜煙兒全跑了。
“皇兄竟然要三司會審,舅舅,這怎麽辦?”,齊弘朔一臉盛怒,看著一旁一臉黑意的魏成德。
原本好好的一場歌舞會,甥舅兩個一邊喝花酒,一邊欣賞歌舞,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這一個消息傳來,直接將氣氛破壞殆盡。
“怎麽辦?皇帝小兒竟敢如此,真是豈有此理,老夫不發威,他還真以為是病貓”,魏成德怒目圓瞪,說道。
一來,他是長輩,隻要太後還在,皇帝再過分,也不敢把他如何,二來,他門生無數,不管走到哪裏,他都能有關係,走後門。
所以,官職的升降,對他已經影響不大了,一樣都是逍遙自在,所以,他才能容忍皇上將他降為柳州刺史。
可是,這一次,皇帝卻是越來越過分了,竟然要派人將他押解進京,三司會審,受審?
他是何等人,從來隻有他審問別人的份兒,還從來沒有別人審問他的份兒,他怎能不氣。
“可是,舅舅,皇兄如果直接派人過來,咱們要如何應對”,齊弘朔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皇兄如今不比以前,要是真發起威,母後未必好插手,到時候,事情要傳出去,自己的名聲可就受損了。
其他的倒無所謂,可自己的名聲,他還是非常在意的。
“派人過來,就跟著去,我倒要看看,我的那個好外甥,要把老夫怎麽樣!”,魏成德說完,氣衝衝地一甩袖子,就離開了。
齊弘朔忙跟了上去,召集幕僚,在書房秘密商議對策許久。
到最後,還是決定,這件事,要想保住名聲,還要找太後幫忙。
三日後,齊弘燁派的人跨馬加鞭到了江南,找到了幾人,可這個時候,朔親王和魏成德早已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這一點,倒是和齊弘燁預料的一樣。
他們不僅搬到了之前的府邸,而且還做出一副從未離開過的樣子。
還好,齊弘燁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不然,他們還真有可能抵死不認賬。
一番行禮之後,幾個人說明了來意。
“王爺,魏大人,皇上有急事要召兩位回京,請跟隨屬下,即刻起程”,來人念完了聖旨,便客客氣氣地說道。
魏成德和齊弘朔一聽完聖旨,當即就露出了笑意,還裝出一副很震驚很意外的樣子。
“不知皇上召老臣進京可有什麽事?我柳州的子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老夫身為父母官,這個時候離開,也不甚好吧”,魏成德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而齊弘朔身上也是一改往日的華貴,今日穿著樸素,臉上還露出幾絲疲憊,胡子也好像幾天沒修正過了。
那模樣,還真像是為百姓勞心勞力,精疲力竭十分辛苦的樣子。
傳話的侍衛們笑了笑。
“屬下隻是侍衛,皇上的心意,屬下如何能猜測得出來,不過,既然皇上如此說,想必有皇上的道理,還請王爺和大人體諒屬下們,即刻啟程進京!”,侍衛笑著說道。
那樣子,頗有些讓人猜不透心思。
朔親王和魏成德知道躲不過,也沒打算躲,所以,也早就準備好了,要帶哪些人,要帶什麽東西,都是一早準備好的。
“好吧,既是這樣,本王也不好勉強,容本王收拾一下,這就跟這各位進京”,齊弘朔一臉和善的笑意。
儼然一副和善親民,心懷天下的好王爺,可實際如何,誰又會知道?
“王爺輕便!”,幾個人說完,便退了出去。
齊弘燁和魏成德交換了一個眼神,也出去了。
書房內
“舅舅說的沒錯,不去還真不行!”,齊弘朔目光微凝。
“哼!就算去又如何,老夫難道會怕了她不成?你放心,隻要姐姐在,皇後娘娘在,就不會如何的”,魏成德說完,一雙狹長的細眸眯成了一條線。
其實,若光從實力來看,齊弘燁手中的勢力早已遠超魏成德,若是來硬的,也足以製服。
要不是顧忌著名聲,恐怕齊弘燁也不會忍到現在還不動手,一個隻靠著先皇的寵愛和女人的臣子,還不足以讓他當成真正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