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燈塔
“馬克隊長，”飛雪手指按在耳機型通訊裝置上，“車隊即將穿越沙暴地帶。”
一團席卷範圍十多公裏的沙暴雲團正在前方必經路段肆虐，雲團內部塵土翻滾，紫色閃電宛如一根根盤亙交錯的枯樹藤蔓瞬息閃現。
獵荒者車隊中，沒有任何成員因為眼前這種源自於大自然的暴虐景象而感到恐慌，末日之後的人類對幹旱、暴雨、酷熱、寒冷司空見慣，畢竟這些劫難還有辦法去應付。
“知道了，讓車隊保持直線前進。”馬克從兜裏抽出防塵麵巾，想了想，將它遞給堯光，“我叫馬克，是這裏的頭兒，你差點掐死人的是冉冰，前麵那個開車的色鬼叫墨城，還有這位飛雪。”
“未來要堅持的路還很長，你需要一個能夠安身立命的地方。在燈塔裏規矩不少，但總比獨自殘喘在地麵強——這是我作為獵荒者隊長給出的提議，你可以自己選。”
看著自己手臂上纏滿的紗布，堯光深吸一口氣接過那條防塵巾。
紮緊口鼻，以這個動作向馬克傳達他的選擇。
霎時間，飛沙撲麵，一切都被滾滾黃沙煙塵籠罩吞噬。
……
“呼叫燈塔航行控製室，這裏是獵荒者小隊，收到請回答。”
“重複，呼叫燈塔航行控製室，這裏是獵荒者小隊，收到請回答。”
車隊即將衝出沙暴範圍時，馬克開始聯係他們的基地。
如此重複了許多遍也沒有得到對方回應，看起來獵荒者和燈塔間的通訊設備，不但比較陳舊而且功率也很有限。
末日爆發時，上萬艘突破大氣層的宇宙飛船，被未知立場強製牽引墜毀地麵。
與之同時，所有人造衛星也偏離自身同步軌道，不是像流星般墜落，就是永遠遊蕩在漆黑深邃的宇宙星際間。
末日之後文明慘遭毀滅崩塌，科技斷代，社會生產力不足之前百萬分之一。
再造哪怕一架火箭，對於苟延殘喘的人類來說，都是無法完成的必敗挑戰，更不用說重建衛星通訊係統。
“這裏是獵荒者，采集任務已完成，獵荒者請求返回。”
終於，當馬克第九遍呼叫完畢後，耳機裏傳來信號聯接成功的嗞嗞聲。
他們達成通話。
“獵荒者收到。”
遠方天際，夕陽即將沉寂於山巒之間，而在那輪光暈旁，有一座外形仿佛雨傘般龐然大物，正突破上方雲層緩緩降臨。
它就是燈塔！
隨著車隊油門到底，眾人越開越近，那座浮空成的真實麵目，也在堯光眼中愈發清晰起來。
怪不得找了兩天，也未曾在天空中尋得蛛絲馬跡，原來這座天空堡壘放下物資搜索隊之後，就上升到平流層懸停等待。
堯光的心髒‘砰砰’加速，鋼鐵浮空城相比較不落要塞也毫不遜色，甚至其運行原理使用的科技手段更為先進！
這得每天消耗多少能源，使用太陽能嗎？轉化用的光電采集板上哪來材料更替，上麵的人怎麽做到的……
諸多疑惑竄進腦殼，堯光甚至已經開始構想，要塞有沒有可能與燈塔和平聯手：
有這玩意留在平流層，等於一個變相的同步衛星，那麽再加上要塞的生物掃描技術，他們幾乎能夠回避一切行徑路線上的B級以上噬極獸。
況且，兩者人口相加怎麽也得有個4至6萬之數，龐大人口基數，才是人類文明重振的重要開端。
但是——堯光不懂要塞決策層思路，更沒見過燈塔統領階層。
一個獵荒者車隊頭兒的話不足以代表整座燈塔，或許，馬克那種仁慈和善意在燈塔裏隻是屬於個例也說不定。
總之，沒有摸清狀況前，不能透露半分要塞存在的痕跡。
否則雙方一旦覬覦彼此資源，爆發天空和大地間爭鬥，就憑這種規模，誰都討不著好，最後魚死網破，人類未來就此煙消雲散……
車隊停了下來，馬克伸出手：“我扶你？”
“謝謝。”堯光摘下防塵巾，被馬克架著慢慢爬下吉普車，他不想把自身身體素質表現得過於強悍。
升降平台降落地麵，震開大片塵土，防護板‘咚’的一聲放下，裏麵等候著一群衣著樣式與獵荒者相近的人。
為首一位頭發花白但卻打理得異常精細的老者，敞開胸懷展露出衣服下未曾被歲月抹去力量的胸肌，臉上帶著就別重逢的笑意。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小子了呢。”
馬克走上前，無可奈何的語氣對那名老者吐槽道：“哪天您要是不咒我，我可能就真回不來了。”
“現在排場不小啊，”老頭在馬克肩膀狠狠一拍，“讓整座燈塔等你一個人。”
“讓老師久等了。”
“回來就好，跟我來吧。”
這樣的對話不由讓堯光回想起，臨行前的師父關月和自己，原來天底下的老師都喜歡這般嘴毒。
一如前世，大多數作老師的，總愛對自己學生說‘你們是我帶過最差一屆’。
但當畢業後聚會，幾杯烈酒入腹，老師又聲淚俱下‘你們都是我的驕傲’。
想到關月，堯光情緒起伏得厲害，他一定要回廢墟！一定要找到那個白毛女算賬！
“燈塔很氣派對吧。”
此刻，冉冰代替馬克扶著堯光，她抬頭仰望，眼中滿是從他鄉回家般眷戀。
“那人是我們教官埃隆，以後有機會可要多討好這老頭子，他超厲害的！”
接著又補了一句，“也超陰險……”
不會所有人都跟這丫頭一樣自來熟吧？
堯光有些無措地控製麵部肌肉，點頭尬笑了兩下。
登上升降機平台，滑輪鋼索電機啟動，作戰人員、車輛和物資急速脫離地麵，烈風在耳旁呼呼作響。
堯光並沒有克製自己的好奇心，正相反，此時他必須做出得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的神態動作，因為這才是一名苟活於末日廢土野生人類該有的思考方式。
“馬克隊長他們回來了！”
“你們看，你們看，冉冰在對我笑。”
“笑你麻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能了？”
“歡迎獵荒者回城！”
“馬克哥哥，我要和你去金色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