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月光

  牧野和我相視而笑沒有說話，他是冰冷的笑，我是尷尬的笑。許可看著在大廳裏彼此十指緊扣的花櫻子與夢奇也若有所悟的“哦”了一聲。


  “咱還是別出去給人倆當燈泡了。你們說對吧？昆哥。”這就是許可剛剛頓悟到的。


  我張了張口剛想力不從心的回答他些什麽時被頭頂上“車門正在關閉，請坐穩扶好，前方到站….”的聲音打斷。花櫻子與夢奇的身影緩慢地移出我的視野，最終被隧道的流動廣告所代替，成為今天最尷尬的幻象。


  在搖晃的車廂裏我開始缺氧，胸口仿佛被人強行插入一支空管不停的抽取裏麵的空氣一樣揪得疼。我的額頭開始往外滲出豆大的汗珠，眼前的流動廣告也突然變得模糊。


  我沒有矯情，

  我說的是實話。


  這是一種死一樣的痛，在胸口殘忍地扭曲。


  可是我的雙手還在倔強的把著頭頂的扶杆，我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牧野路人般地看了看我，從口袋裏掏出耳機塞在耳朵裏然後解鎖手機挑了挑曲子沒有表情地把手機放回口袋聽了一會兒，他分給我另一個耳機讓我聽聽裏麵的歌。


  耳機裏放的是中文版的《Ibelieve》。


  ——就算牽的不是我的手，我不真的難過。


  “時間到了。”花櫻子從夢奇的手中脫了出來揉了揉手腕說：“下不為例。”


  “誰讓你竟敢接受我最拿手的遊戲呢，我跟你說我猜拳可是從來沒輸過的。”夢奇很得意的衝她挑了挑眉毛，“不過還真謝謝那個小乞丐呢。要不是他追著你要錢我也不會拉著你跑。”


  花櫻子笑了笑，夢奇從她的笑容中絲毫看不出任何意思。


  “你別老這樣衝我笑嘛，怪怪的……好啦好啦，我知道下不為例行了吧。真是的，都說要永遠做好哥們兒了怕什麽。”他眨了眨眼睛。


  “車來了，上車吧。”


  “對了花櫻子……”


  “嗯？”


  “你……”


  “說吧，我在聽。”


  “.……你喜歡夏昆麽？”


  牧野給我聽這首歌的意思我清楚。他用他堅定的眼神告訴我有些東西是要去相信的。


  我們在簋街一家麻辣燙店歇腳打食。店外的馬路像一條筆直的黑色響尾蛇趴在地麵，從它的尾部不停搖晃出的響聲被這座空蕩的城市放大了若幹倍。嘈雜的聲音並不歡樂，它悲傷的燃燒著夜晚直至將其焚盡，靜候黎明。


  牧野點了很多的東西，這讓許可一時半會兒不能理解。當一大盆菜、豆腐豆扣、粉絲粉條、油皮、土豆片、黑木耳白木耳粉木耳被端上來的時候許可整個人傻了，他盯著小山丘一樣的食物衝我和牧野不停的瞪眼。


  “牧野你剛才在懶人餐廳沒吃飽麽？”


  我身邊冰冷的雕像劈開筷子夾了一片甘藍菜悠閑地蘸著麻醬沒有回答他，咽下去後他讓許可趁熱吃。


  “我和昆子今天吃的很撐了，下午米線晚上廚房，我倆是真……，哎！昆哥你今天中邪了？我去，吃慢點……別噎到，要水不？…….你到底是夏昆還是夢奇啊？！”許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特別大，讓周圍的客人都不約而同的朝我們這邊看，也許這是他想要的效果，但是一切對於我來說都無所謂。


  我沒有理他。不知道為什麽我在這個時候特別能吃東西。牧野是了解我的，每當我心情不好或者有事要商量的時候我們都會在一起吃東西，而且往往兩個人能吃出五人份。牧野說這是一種宣泄情緒的方式，可是我想說我現在是真的餓了，而且是越吃越餓。


  都嘲笑我吧，都放馬過來吧。


  我吃了很久。


  我終於吃不動了。


  可是我依然難過。


  我們三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風變得更冷了。我把手插進口袋聳聳肩努力讓自己暖和一點。許可一瘸一拐的跟在我身邊，我們一起看著走在最前麵的牧野，他的北影依然挺拔，一大塊暗色的影子從它的腳跟灑了出來。


  許可小聲的問我：“你和牧野鬧別扭了麽？”


  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沒有。


  “感覺你倆今天怪怪的。”


  我笑了，看著許可這張讓人看了心情就會平靜下來的臉。他永遠都像一個小太陽一樣可以帶給我足夠的溫度。他發光發熱，四季卻不分明。他像一座春城一樣把我保護在一個宜人的溫度裏。


  “你要是不在我倆更怪。”


  前麵的北影突然在我家的單元門口停住了，我和許可跟了上去看到一個漆黑的身影緩緩地從樹底的石凳上站起身，雙手插在胸前讓路邊的燈光逐漸描繪出她的輪廓。


  這是我的噩夢。


  “牧野很久不見嘛，許可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嘛。”


  她的聲音越來越讓我惡心。


  “嗬。”牧野沒情緒的吐了口氣，細長的眼睛變得更加犀利。“說完就快滾吧。”


  白羽琪走到牧野眼前站定，冰冷的月光把她撲過粉的臉映的慘白。


  “如果我不呢。”


  夢奇和他的女神一前一後地走在她家生活區裏的小路上。小區的燈光被設計的很暗，整個月光傾瀉在花櫻子和她素白的紗裙上，這讓她看上去高貴極了。夢奇有種護送女神回到王座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已經情不自禁的笑了一路，失戀的他並不難過。


  就算風很涼，心也是暖暖的。


  就是在此時這麽恬靜的畫麵裏，從遠處竄出了幾個黑影，他們帶著不懷好意的感覺向夢奇與花櫻子靠近。夢奇用他雙眼5.3的視力辨認出這幾個一臉凶相的人年紀大概都在十八九歲左右。他下意識的捏了捏拳頭，他的黃金聖衣也在等待主人的召喚。


  中間的高個歪著頭衝夢奇笑了笑：“你是夏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