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軌道
我和許可在這家店麵小的跟牧野家廁所一樣大的餐館對著眼前兩個空蕩的砂鍋大眼瞪小眼很久了。老板娘本想給我們把砂鍋收了,但是看到許可在她走過來的時候撈出勺子喝了口裏麵的雞湯後又退回去了。
我們不是無聊,我們是超級無聊。
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吃完了之後該去哪玩,就算還想去哪裏玩的話看看眼前的“鐵拐許”這個不方便地勁兒,也不能跑太遠、走太多路。
但是這時候的許可還特別不知天高地厚地跟我說:“昆哥咱一會兒去哪消遣的?沒事,甭怕我不方便。丫就是讓我陪你逛燕莎奧特萊斯也跟你走著。|”
我一聽“燕莎”兩個字就有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感覺:“燕莎?我又不是牧野,平時穿個ZARA就覺得挺奢侈的。你是不是跟牧野逛習慣了?”
“跟牧野逛?我去,那也叫逛麽?跟跑步沒啥兩樣。你懂得,他是那種看見好的款就報碼打包刷卡的人。”許可翻了個白眼喝了口涼透了的雞湯,“而且一般還都是我幫他提袋子。”
“牧野教會了你什麽是‘逛’對吧。”
“逛?當然!我終於知道為什麽‘逛’是一個‘走之’一個‘狂’了。我去,狂走才是逛啊!有木有啊昆哥。”許可越說越激動,感覺像是我無意間戳中他的血淚史了,然後他就像一個水閘“砰”地一聲碎了一樣,藏在水管肚裏的苦水像滾滾長江般奔騰著湧入我這個汪洋大海中。“而且疲勞值永遠都是滿的。”(很多2D網遊的規則就是進副本扣疲勞值,疲勞值沒了你今天就不能繼續升級了)
“不然一會兒我們去找牧野好了,既然你這麽喜歡燕莎。”
許可很認真的看著我,“昆哥你變了。”
“嗯?”
“你變得不愛我了。”
最後我們還是把牧野叫出來了,因為許可小王子表示與其在這裏和我玩瞪眼敲碗的遊戲還真不如把牧野叫出來三個人一起去放羊。手拉手放羊,多有愛啊。
一說起放羊可能很多人不明白是什麽意思,這也是拜我們的夢奇和許可這隊新詞製造小組所賜。那次我們四個在秀水淘衣服,當然牧野那天是被我們硬生生地拽過去的。許可從卡裏取了‘三’開頭的四位數買了幾十塊錢的行李箱然後拖著它一幅“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樣子大步挎著我和夢奇走在秀水的道上。那真像一個攻受兼備的(許可)挎著從秀水掏出來的小受(我)和小攻(夢奇)興高采烈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的感覺。
牧野當然不會與我們同流合汙了,他手裏提著給他弟弟買的高仿的“古奇”經典紅綠條的腰帶麵無表情的跟在我們後麵(他無奈不無奈都是那副德行)。
就在這時夢奇回頭對牧野說:“快,快把皮帶從盒子裏拿出來抽我們。”
許可接道:“你就當放羊就行。”說完賤賤地哼哼起《少林寺》裏的《牧羊曲》。
我接過許可的行李箱很同情的給他一個“你懂我內心”的表情繼續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與許可他們抽風。
打那之後隻要牧野陪我們逛街就叫做放羊。
如果牧野不陪我們逛街那就叫做羊癲瘋。(……)
我陪著一瘸一拐的許可一路北上到了西土城,鬼知道牧野哪根筋不對非得到北影旁邊的“懶人廚房”吃晚餐。當許可聽到“懶人廚房”和“北影”的時候眼睛瞬間亮了。
他問我:“你說會不會豔遇‘古力娜紮’?”
我敲敲他的腦袋:“現在是暑假,你想多了。”
“你說牧野去那是不是也是去養眼去了?”
“你覺得牧野會是那種人?”
“誰知道他內心有多火熱呢~是吧、”
我摸了摸口袋告訴許可:“我手機好像開著錄音。”
“別!昆哥,你最愛我了…….你懂我。……”
我們進了餐廳一眼就找到了牧野。他太紮眼了,牧野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少年,穿著Dior小襯衣的他整個身上透著與眾不同的氣息,在場如果有哪位是北影的在校學生一定會被牧野的光芒壓下去。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和蒼白的皮膚讓他看上去是一個混有高貴的北歐皇室混血的孩子,一股高貴的氣質橫掃整個餐館。
許可把拐杖扔到沙發邊上坐了下來要了一碗黑米粥,然後蹭到牧野身邊對著他說:“咋?今兒怎麽來這兒打食兒了?”
“不操北京味兒能死麽。你不知道你的聲音加上北京話的味兒特別像《神廚小福貴》裏麵的小李子公公麽。”末了還補了句:“雖然說北京話的男的都像小太監。”
此話一出,我的身上冷汗淋漓,於是悄悄地擔心一會兒我們幾個出了餐廳會不會被人套頭亂棍打死。而許可現在已經認識到他又犯錯誤了,是的,他休想從牧野自己的口中套出任何可以被調戲的段子。牧野在這方麵純屬是一隻鐵公雞,連毛都沒得拔。
在這時我的手機短信提示音響了,這讓許可這個小雷達瞬間發現了目標,此時的他正眨著閃亮地雙眼不停的衝我發信號。
我看了一眼手機,是花櫻子的短信,隻有短短的兩個字:“嗯嗯。”
在這之前的四個小時是我發給她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牧野注意到我臉上稍微轉變出來的喜色,試探性的問我:“成了?”我回給他一個不疼不癢的微笑算是默認。
“我去?!什麽成了?!夢奇和花櫻子?!”許可把勺子從嘴裏掏了出來很激動地扔到碗裏,“真假,這個消息太尷尬了!”
我說:“你尷尬個什麽勁兒。”
“夢奇都能得到女神了!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我一邊夾了一筷子手撕包菜放到他的盤子裏一邊告訴他:“你想多了,不是那個事。”
閑聊了一會兒我們三個出了餐館走在幹淨的“電影頻道一條街上”,夜裏的西土城風很涼快,我不知道是不是這塊從元代土城所帶來的肅冷感,總之每次我來到這裏出了地鐵站總是感覺風涼涼的,無論春夏秋冬。可是今天的風涼的很舒服,讓我很享受。甚至連同在這個時候一個勁不停說單口相聲的許可,我也很享受他的滔滔不絕。
還記得第一次來這裏是前幾年我和許可陪著他高考的姐姐來這裏考北影。許可的姐姐長得很漂亮,笑起來很好看,對我們也很好。那時候是一月底,我和許可很早就起床陪她姐姐去的北影。那天可謂是深深的為我和許可的審美上了一課,用許可的話說:“這美女多的趕上我家仙人掌的刺了。”
我捧著手裏的烤地瓜吃的很香,許可手裏攥著糖葫蘆吃的也很香。我和許可在走廊裏一等就是一上午,走廊的外麵是漫天的大雪。那年張一山還沒有考北影。
許可問我如果將來他來考北影我會不會像現在咱倆這樣等他姐姐出來。
我點點頭。
他很開心地笑了,“就憑這裏來來往往全國各地的美女你也得來啊是不是~。”
可是許可,你知不知道,我可能不能陪你來考北影了。
我們以前想的都太多太遠了。
列車沉默的到站報站,然後穩穩地啟動全速駛向下一個等待他的車站。穿梭在漆黑隧道裏的我們在人數寥寥無幾的車廂裏詭異的像是閉館後待修複的三尊蠟像。這種詭異感也許跟許可上了車後變的安靜起來有關。
在我們坐地鐵路過動物園站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許可把那句話還給了我。
“你看,我還真沒想多。”
夢奇的左手裏是花櫻子的右手,他們在車外的大廳。
我的右手裏是我的左手,我在車內的人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