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薄如蟬翼:人皮麵具引稀奇
良久。
男人收回手道:“身體已無大礙,但你可知天羅香用久了會致人上癮不論口服亦或焚燒,最後戒也不能。”
原本穩坐的身體顫了顫,“尋公子怎知天羅香,”疆外不知名草藥研磨製成的無味香料,知曉的的人就算是在疆外都寥寥無幾,而麵前的男人分明的中原人相貌、五官貌雅。
“我可以給你開一個方子,然後你隻要再把這些藥材用布包裹了,在每次沐浴時都先把藥包浸在水中然後再入水即可。”這兩日照看少年,男人為其診脈驗傷也能看出摸出少年的骨齡最多不過二八,年紀如此小,但沾染天羅香這味惡香卻時間數載矣。救人救到底,男人自然是不會讓少年帶著一身的隱疾離去。“最近無論如何絕對不可再使天羅香,切記。”
“那既然公子都說得出天羅香的名字,那想必也是知道這香的作用,”楚祐歡聲音帶著幾不可聞的顫抖,但卻還是眼神眨也不眨的盯著男人。“尋公子就不怕是救了一個惡人麽?”
“為人醫者,治病救疾,不聞旁事。”男人聲音緩緩道:“而至於你是善是惡亦與我何幹。”
楚祐歡原本還有不安的心情在聽到男人的話後如墜冰窟卻也心思清醒了,自己到底是在奢想什麽,一身罪惡的人還不清醒自己的處境麽。此情此景卻是恍然想起之前自己醒後遇見的那個小廝說的“那公子待人和善,氣度儒善溫潤,是大雅君子。”這般對事的態度是君子無疑,可又能微笑的說出堪稱殘忍的話……
待人接物終是太過透徹,是該為醫者,也不愧為醫者。
沉吟許久,楚祐歡站起身來對著男人畢恭畢敬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天大,若先生現在有什麽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直言,或是先生需要珠寶金銀我也定當如數奉上。”
“此話當真?”男人問。
“自然。”楚祐歡答得肯定。
“那好,”男人也站了起來,靠近了少年。“你便告訴我你麵上這人皮麵具是何人所製,我們便兩兩抵消,可否?”
對男人湊近的臉和打量的眼神,從未與旁人如此親近的楚祐歡有些不適應的想退後卻硬生生強忍。“尋公子真是好眼力,這人皮麵具是從氏殷國的一處黑市買賣得來,至於究竟是出自誰手,我也不得而知,還望先生見諒。”
又是氏殷國……今天上午的遭遇就已經讓自己對這個國家有了很新奇的見聞,沒想到現又讓自己眼界大開,原來除了狂躁、健壯的漢子這氏殷國還有如此能公共巧匠。打量著這副相貌平平的麵皮,男人不覺眯起了眼,材質他之前就看出並非是人皮或是其他牲畜皮質,但又有什麽材料能做出這等纖薄、又極其逼真的效果?
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後退半步以躲避男人那似乎是想要把他麵皮都看穿的眼神,楚祐歡道:“那可要我現就摘了麵具給公子仔細研究?”
孺子可教,男人滿意的點頭。
隨後楚祐歡從懷中取出了一隻白色的小瓷瓶,把瓶中的淡藍水液塗於食指,然後食指沿著臉的邊緣慢慢劃了一圈,最後一張薄如蟬翼就被輕巧巧的從臉上撕扯下來。
少年露出的那張臉帶著漂亮的蜜色,柳眉、杏眼、緋紅唇色好看非常,可此時唯一可以欣賞美人麵目的男人卻是連眼神都沒有給過半瞬,隻直直盯著那張人皮麵具,一臉的迫不及待。
隻好把手裏的麵具給了男人,又看著男人取了一隻藥箱拿了些器具就毫不再理會自己,楚祐歡心裏有些說不出緣由的好笑,再看男人如此的專心致誌,也就悄悄推門離開了。
而男人的專心致誌確實是全情投入不為外物所動,連客棧仆役同時給他和楚祐歡送去的飯食,再過了辦個時辰來收拾碗碟時,前者自然早已用完可男人的桌上還是半筷未動。
夜裏。
夜空繁星顆顆,彎月半顯。
窗子裏透過的薄涼夜色早已不能讓男人再看清手中物件,這才起身揉了揉有些微麻的手腕起身去拿了火折子去點書案上的燭台。
剛把那粗燭點亮,手裏的火折子還沒來得及放下,男人就突然地被兩隻手臂牢牢地從身後摟住了腰身。
沒有拿穩,手裏的火折子掉到地上骨碌碌滾到了書案桌角。
紅燭火苗搖晃不止,屋內牆上的兩個重疊的身影也被搖晃的燭火帶著晃晃悠悠。
柳府。
後院主人臥房外。
藏青衫的白麵書生守在門外一臉焦急模樣。
明明他剛才送走的那討厭的大夫也說,表哥的救命恩人今日就能恢複清醒了,可為什麽到現在裏麵都沒動靜?不會是那大夫根本就是醫術不精,前兩日做的那些針灸和灌的湯藥都是無用功吧……
書生越想越覺得可能,畢竟在第一次看見那大夫的時候,他就充分認識到了對方那顛倒黑白和強詞奪理的能力,而且這次和他見麵對方竟然還假裝不認識自己!果真無恥之至!
布置簡約的臥房內。
柳忘笙和剛剛清醒但顯然還是很清楚自己所處何地的男子四目相對、兩相無言。
“我是柳忘笙,這裏是我的府宅。”先是自報家門,但看著坐在床上的男子依舊茫然,柳忘笙又道:“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麽,還有之前的住所在哪。”
像是很認真的想了對麵這個陌生人的問題,可半晌男子還是搖了搖頭道:“不記得了,”聲音磁性又好聽,麵容冷酷又英俊。
心像是一根繃緊的弦慢慢鬆弛,長衣廣袖間不自知攥緊的手指也悄然垂下,柳忘笙嘴角帶上輕柔的笑,越發襯得他明亮豔麗。“看來你真的是半點都不記得,不過也無礙,隻要你想知道的我定知無不言。”
“我們是什麽關係?”英俊的失憶男子皺眉看著床畔的人,總覺得這個問題十分的關鍵。
眼看獵物已經掉進了陷阱,漂亮的像狐狸的男人越發笑得妖嬈。
隨後,一個相當離奇又纏綿的故事從柳忘笙口中娓娓道來——
有幸躲在窗下偷聽完了整個故事的柳京莫臉上的表情也從一臉懵逼、不可置信變成了目瞪口呆。
據柳京莫所知,那失憶的公子明明就是表哥從氏殷國回商堯歸途時遇上的救了表哥的陌生人,之後受傷昏迷被表哥帶回柳家而已,怎麽現在從表哥嘴裏說出來的卻變成了是那位公子與表哥情投意合,但那公子的家裏人覺得男子與男子相戀大逆不道,在得知自家兒子要和表哥私奔後派出了家仆去把兩個人抓回來,然後在那些家仆的步步緊逼中公子和表哥雙雙跳崖,然後兩人被柳家人找到了,而那公子也失憶了。
柳京莫之前心裏對那陌生公子的擔憂也全數變成了同情,旁人或許不知但是他可是十分清楚自己表哥性子的,外表漂亮奪目但內裏都是黑的!眼下看來,這位公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說的是真的麽?”靜靜聽完了這個淒美動人的故事,男子拋出了自己的疑問,“我叫褚風?我是氏殷國的人?我和你是夫妻?你是……男人?”
“前三者自是實情,而至於最後一個--”柳忘笙眼角眉梢都帶上了極其妍麗的笑意。“等阿褚身體調養得當,我一定會向阿褚親自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