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漫長的夜晚
這一夜似乎變得格外漫長，掛斷電話後，宋清曉忘記在冰冷的月光下抱著封霓雲等待了多久，瑟風中隻有源源不斷的熱淚還有一絲溫度。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兩個人似乎已經化成了石像，能與這世界一切齷齪與汙穢劃清界限，遠離所有的糾葛紛擾。
封霓雲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安靜得好似被抽走了全部的生命力，眼神呆滯注視著一片墨黑的夜空，眼角凝著一滴眼淚。
宋清曉不敢打擾她，更不敢晃動她的身體怕造成二次傷害。她隻有緊緊抱住封霓雲凍得冰涼的身體，在她耳邊斷斷續續唱著不成調的歌：“記憶中的小時光，陣陣青草香。是誰讓我留下來，依然陪在她身旁……”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方寂靜的空氣裏隱隱傳來了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宋清曉如夢初醒，在封霓雲耳邊帶著哭音道：“霓雲，你聽見了嗎？有人來了……”
救護人員很快趕到，幾個男醫生打算動手將封霓雲搬到擔架的時候，當手指一觸碰到封霓雲，她便突然如同被利針刺痛一般失聲尖叫起來，她叫的那樣淒厲絕望，用盡全身力氣掙紮，好幾個醫生來不及防備，手上瞬間被抓撓出幾條血印。
“霓雲！”宋清曉嚇了一跳，剛剛明明還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封霓雲怎麽一下子反應如此激烈？
“按住她！”一個醫生果斷地吩咐其他人，同時手裏舉起了一支針筒。
“你要幹什麽？！”宋清曉警惕地攔住醫生，“你要給她注射什麽？”
“放心，隻是鎮定劑。”醫生耐心解釋，“她現在的情況根本不會好好配合檢查，萬一身體裏還有其他的傷口，她這樣亂動說不定會加重，還是先穩住她帶回醫院再說。”
宋清曉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讓開了道路，幾個男醫生們訓練有素地同時按住了封霓雲的雙手雙腳，耳畔回蕩著封霓雲撕心裂肺的痛苦哀泣聲。
宋清曉不忍地別過頭去不再看她，眼淚唰的落下，心如刀絞。
醫生動作很快地注射了鎮定劑，很快封霓雲的聲音便漸漸弱了下來，仿佛終於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隻剩下手指無力地在半空中抓撓，像是在抓住最後一絲生機。
而她的眼睛卻始終倔強地不肯閉上，死死盯著不知名的某處，直到被醫生抬上擔架。宋清曉也匆匆跟著上了車。
到了醫院，醫生們有條不紊地準備著各種檢查，此時的封霓雲已經在藥物作用下陷入了半昏迷中，臉色蒼白地嚇人。
宋清曉被隔絕在檢查室外不允許進入，雙手合十癱軟在冰冷的走廊上，一遍遍對著上帝祈禱懇求。
“清曉！”走廊另一端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陸衍之。他一接到宋清曉的電話便急匆匆趕了過來，還來不及為宋清曉嗓子的恢複感到開心，就被封霓雲的噩耗狠狠震住。
“清曉，你怎麽跪在地上！”陸衍之一把拉起宋清曉的手臂，強行扶著她坐在長椅上，“封霓雲她還好麽？”
看見熟悉的人，一直強作鎮定的宋清曉終於在這一刻得以釋放，在陸衍之的懷抱裏，痛哭出聲：“霓雲她……她……”
眼見著她說不下去，陸衍之心疼地撫拍著宋清曉的後背，溫柔安撫：“好了好了不要怕，我在這裏了，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們。”
“霓雲！封霓雲！”突然，醫院走廊傳來一個男人聲嘶力竭的呼喊聲，陸衍之和宋清曉都聽見了，急忙望過去。
竟然是本應在幾百裏之外的陳俊生！此刻他雙眼通紅，衣衫淩亂，西服被脫下來隨意抓在手裏揉出了皺褶，看起來狼狽不堪。
同一時刻，陳俊生也看見了走廊盡頭的宋清曉陸衍之，拔足狂奔過來，氣都沒喘勻便一把抓住宋清曉的雙肩急切問：“霓雲呢？！她在哪裏？！”
宋清曉被猛地一抓微微吃痛，眉頭緊皺了起來。陸衍之看不下去，上前推開陳俊生：“你動作輕點！”
陳俊生猝不及防被一推，踉蹌著後退幾步險些摔倒，一雙通紅的眼睛惡狠狠瞪上了陸衍之，攥緊了雙拳。
正在這時，檢查室的門終於有了動靜，一個醫生率先走了出來。
“醫生！”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陳俊生上前一把握住醫生的手，“我女朋友她怎麽樣了？！”
聽聞是情侶關係，醫生的表情更加凝重起來，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我們已經做了詳細的檢查，可以確定封小姐遭到了強暴……除了身上幾十處大大小小的皮外傷，她的下體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撕裂，我們還提取到了一部分的精液，看家屬是否需要留作證據。”
醫生的話猶如一記記重錘，狠狠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像是死神在做著最後的宣判，粉碎了他們最後一絲希冀。
“啊！——”陳俊生抱著頭痛苦嚎叫著，像是一隻受了重傷的野獸。攥緊的拳頭狠狠搗在了冰冷堅硬的牆壁上。
“不要！”宋清曉想要上前攔住了陷入半癲狂狀態的陳俊生，卻被陸衍之搖搖頭阻止了。
“現在這樣的狀況，他必須自己去麵對。”陸衍之神情隱忍地注視著癱軟在地上的陳俊生，“我們誰也勸不了他。”
陳俊生將頭埋在膝蓋裏，以一種鴕鳥自我保護的姿勢一動不動，可是微微顫抖的肩膀卻暴露了他此刻的傷痛與絕望。
他喉嚨裏發出陣陣低泣，吐著含糊不清的話語：“我本應該保護她的……我本可以保護好她的……”
宋清曉靜靜望著如此狼狽的陳俊生，淚如雨下。
這時，診療室的門再次被推開，這一次封霓雲終於在病床上被護士退了出來。
“霓雲！”三個人同時衝了過去，圍在病床兩邊。此時的封霓雲似乎依舊處於昏迷狀態，嘴角滲出了點點血跡，顯得臉色更加慘白。
“你們現在和她說話，她雖然睜不開眼睛，可是意識還是有的，能聽見你們的話。”在單人VIP病房安頓好封霓雲後，護士耐心交待了幾句，便輕輕走出了房間。
“霓雲……”陳俊生坐在病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封霓雲纖弱的手，又似乎害怕將她弄痛，不敢用太大力，連聲音也帶著微微的顫抖，“我是陳俊生……”
“我來了，可是我來晚了……對不起霓雲，對不起。我本應該像往常一樣接送你下班，都怪我……”
“霓雲，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氣。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隻要你能像從前一樣，我便一點怨言也沒有了……”
陳俊生的意識似乎開始混亂了起來，眼神始終溫柔注視著封霓雲的臉，說出的呢喃卻越來越散亂。
突然，陸衍之發出了一聲低呼，宋清曉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封霓雲緊緊閉著的雙眼裏，竟然緩緩落下了兩滴清淚。
這一刻，宋清曉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痛和心酸，轉身跑出病房，任眼淚肆意流淌。
當晚，喬雨季急匆匆趕回到喬家，第一件事便是焚燒掉當晚所穿的所有衣物，上麵沾染了自己的體液還有封霓雲的點點血跡。
雖然自己這麽多年在國外做的事也不算光明磊落，但是這一次是赤裸裸的犯罪，當時精蟲上腦加上頭腦發熱時不覺得，現在冷靜下來後覺得破綻百出，心慌後怕的厲害。
最讓喬雨季心存芥蒂的是，那個女人似乎說了很多次——“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想到這裏，喬雨季的冷汗更是如瀑：如果她是那個已經構不成威脅的宋清曉，倒是不足為懼；但是若她說的是實話，自己弄錯了人，萬一得罪了得不起的主，這禍可就闖大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裏一直回放著那個女人在地上麵如死灰、全無求生欲的模樣，越想越害怕。天剛蒙蒙亮，便迫不及待打給了喬雪兒要求見麵。
直到費夜鷹上班後，喬雪兒才讓哥哥喬雨季來找自己。聽哥哥電話裏的語氣，似乎出了什麽不小的事情。
果真，哥哥一進門，臉色就明顯不對勁，慌張和恐懼擺在臉上一目了然。
“哥，喝杯水。”喬雪兒吩咐傭人離開後，遞了一杯水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喬雨季“咕嘟咕嘟”猛灌下肚，終於勉強鎮定下來：“妹妹，你有那個宋清曉的照片嗎？”
“宋清曉？”喬雪兒一臉疑惑，“你要她照片做什麽？”
“你別問那麽多，有就快點拿出來！”喬雨季不耐地催促道。
雖然不得其解，但是第一次看見哥哥這副模樣，喬雪兒不敢耽誤，打開了手機相冊，裏麵有很久以前一張封霓雲、宋清曉和自己的三人合照。
“喏，這個就是宋清曉。”喬雪兒指了指中間那個笑得一臉純真的女孩兒，抬頭看向哥哥，卻發現他正一臉驚愕地望著最左邊的封霓雲，手指指在她下麵，聲音微微顫抖：“那……這個女人是誰？”
喬雪兒心裏生疑，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這是封霓雲，是曾經的朋友，現在在《Fairy》中國版當主編。你問她做什麽？”
“主編？”喬雨季喃喃重複了一遍，似乎在思考什麽，將喬雪兒的話充耳不聞，“那也未必會有很大權力和財力咯？”
可是下一秒，他又推翻了自己的判斷：“這個女人年紀輕輕就爬到了中國版主編的位置上，誰知道她背後依靠的男人是誰，還是不能不防啊！”
“哥！”喬雪兒看喬雨季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也失去了耐心，“你到底在說什麽？！”
這尖銳的聲音終於將喬雨季刺激了回來，他愣愣地盯著喬雪兒，突然神情顯露出一絲討好：“妹妹，如果哥哥犯了罪，你會怎麽做？”
“犯罪？！”喬雪兒臉色一變，四下張望確定沒有第三個人會聽到後，湊近了問，“你指什麽？你到底做了什麽？！”
麵對妹妹的質問，喬雨季似乎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心理壓力，雙手痛苦地抱著頭，將頭發揉的淩亂狼狽：“我好像錯把封霓雲當成了宋清曉……強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