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李肖然真的是在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醫院，把趙修芩叫她帶的東西，還有一些早餐都帶過來了。她到的時候，趙修芩躺在另一個房間的床上睡覺，程愷弋坐在他爸爸的病床旁打盹。她輕手輕腳地把東西放下，剛準備去關門，程愷弋就醒了，對她伸出手。李肖然走過去，握住程愷弋的手。程愷弋拉著李肖然坐在他腿上，把她緊緊抱在懷裏，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輕聲說：“寶貝兒，讓我抱會兒！”李肖然就乖乖地讓他抱著。
昨天晚上，程愷弋陪著趙修芩到很晚，趙修芩靠在他懷裏睡著了，他才把趙修芩抱到床上，自己又回來守著他爸爸。這兩天，他確實有些累了，不隻是身體，還有心。對爸爸媽媽事情的改觀，對爸爸的擔心，許多情緒在他的心裏充斥著。還好，他的定心丸一大早就自己跑過來了。有李肖然在，那些情緒好像都被撫平了。抱著她，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就覺得很安心，整個人都踏實了。
趙子墨他們經常說，李肖然就是他的軟肋，隻要抓住了李肖然，就不怕收拾不了程愷弋。但其實，李肖然還是程愷弋的興奮劑，力量的來源。在他疲憊不堪，沒有力氣的時候，隻要李肖然在他身邊，他就又充滿能量，可以站起來，做她的superman了。
李肖然握住程愷弋的手，側頭問他：“你這樣睡覺，脖子會不會酸？”程愷弋點頭，說：“很酸啊！”李肖然就亮出她的小爪子，說：“人肉按摩機，要不要試試看？”程愷弋親了親她的臉頰，說：“我的寶貝兒這麽厲害啊！”李肖然點點頭，程愷弋就放開她，讓她饒到他身後去。李肖然的兩隻小爪子按在程愷弋的脖子上，一點一點地慢慢按著，垂頭問他：“重嗎？”程愷弋笑道：“我的寶貝兒就那麽點力氣，哪裏會痛。寶貝兒手藝真好，很舒服！”李肖然拱拱鼻子，說：“我當然厲害啦！”
程愷弋回頭看李肖然，問她：“你今天早上怎麽過來的？”李肖然答：“王叔送的呀！不過他送完我之後就走了。”李肖然還是有點不習慣這種傭人一大堆的感覺。這裏的傭人，跟蓮姐不一樣的。在李肖然看來，蓮姐是家裏的一位阿姨，是一個長輩，她有時候，也會跟蓮姐撒嬌。可是趙家的傭人，都是真的跟以前的奴婢差不多的，紀律嚴明得很，主人說話的時候，他們從來不會插嘴。而且，一大堆傭人在她麵前晃，連她的鞋子都有人給她拿過來，不用她自己彎身去拿，實在太別扭了。她就算懶，也不喜歡這樣的伺候。
程愷弋自然是了解李肖然的，事實上，就連他這個從小就接受這樣伺候的人，都不喜歡這樣，別說是李肖然了。不過，這也算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吧，李肖然早晚都要習慣這樣的事情的。要跟趙宅的傭人，像跟蓮姐那樣相處，在老爺子那裏是行不通的。畢竟，這也是老年子幾十年來根深蒂固的思想了，改不過來的。
李肖然指著今天的粥說：“這個是我自己做的，雖然王嫂說要幫我做了，可是我覺得，要給你喝的，還是我自己做更好。”李肖然乖巧起來，也真的是很乖的。程愷弋握著她的小手，說：“這麽乖啊？”李肖然點頭，說：“我一直都很乖的！”在他不開心的時候，她總是會很乖巧，想通過這樣，讓他心情好一點。這一招，以前一直是屢試不爽的。雖然現在的狀況比以前每一次都嚴重，但李肖然還是希望，她這樣能讓程愷弋開心一點。
程愷弋當然是知道她的想法的，這個小丫頭，也跟他對她一樣，關心著他，想對他好的。有這一份心思在，不管她做什麽，他都會很高興的。即使現在他爸爸依舊沒有醒過來，即使他還是很為他爸爸擔心，但有李肖然這樣的細心對待，他還是覺得很窩心，很溫暖。
趙修芩從睡夢中醒來，陽光從窗簾裏透進來。她回想了一下睡著前發生的事情，想到應該是程愷弋把她抱到床上的。昨天晚上的事情，是出乎她意料的，她從來沒打算把那件事情告訴任何人。但是她也不後悔，就算隻有一次，能被她兒子這樣抱著，她也覺得很窩心。這是這麽多年來，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昨天晚上這一覺，也是這麽多年來，她睡得最安穩的一次。她一個人孤單慣了，現在有人給她支撐的感覺，真的很好！
聽到外麵有說話的聲音，她走到門口，就看到程愷弋坐在病床邊，李肖然站在他身後，在幫他按脖子，還時不時地低頭跟他說話，程愷弋也總是微笑著回應。即便李肖然說的是：“今天的粥啊，我早上吃了一點，很好吃哦！”這樣沒有營養的話，程愷弋也依舊很有耐心地微笑著回答她：“那待會兒我也要多吃一點。我家寶貝兒自己熬的粥，必須解決光！”李肖然就咧著嘴笑，說：“不行啊，還要給你媽媽留一碗！給我婆婆嚐嚐我的手藝，好歹也要讓她看到我身上也是有優點的。”
這樣家常的話，趙修芩曾經也跟程愷弋的爸爸說過。剛剛結婚的時候，他們的感情也像現在程愷弋和李肖然這樣，恨不得整天都膩在一起。她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放棄自己原來的工作，到程氏去幫忙的。隻是後來有了程愷弋，她就在家裏帶孩子了。也就是因為這樣，才讓程愷弋的爸爸有機會跟別的女人發生了關係。
這麽多年了，她都快忘記，自己也曾這樣幸福過了。她也已經習慣了所有的事情，都用數據還衡量，差點忘記，感情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衡量的了。其實，她也沒有那麽討厭李肖然，至少在她剛才聽到李肖然說到“婆婆”的時候，並沒有反感。她其實，也是可以接受李肖然的。畢竟，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能讓她兒子幸福的，隻有她一個人。
李肖然注意到站在門口的趙修芩，馬上立正站好，說：“那個，呃，阿姨，您要的東西我都帶過來了。”趙修芩走過來，說：“你媽媽沒叫你怎麽叫人嗎？你現在是阿愷的老婆。”李肖然想了想，說：“媽媽，那個，您要的東西在桌上放著呢！衣服是小姨幫忙收拾的。”趙修芩看了一眼，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然後拿著衣服去衛生間洗漱去了，一眼都沒看程愷弋跟李肖然。
趙修芩走進去之後，李肖然忙小聲問程愷弋：“程愷弋，你媽媽怎麽了？我以為她不喜歡我叫她‘媽媽’的呢！”程愷弋抱著這個小家夥兒，說：“她想明白了，知道我家寶貝兒有多好了！怎麽了，不高興嗎？”李肖然搖頭，抱住程愷弋的脖子，說：“高興啊！我昨天就想跟你媽媽說點話的，可是不知道該怎麽叫她，憋了我一整天了！”程愷弋點了點她的鼻尖，說：“那你今天就多跟她說說話。”李肖然撓撓頭發，說：“那也不行的呀，我們有代溝的，沒什麽共同話題。”她又擺出了一副憨傻憨傻的模樣，程愷弋親了親她的小嘴，心裏暖呼呼的。這個小丫頭，總是能在他最難過，最低潮的時候，讓他的心情好起來。
李肖然把粥盛出來，遞給趙修芩的時候，還特意叫了聲“媽媽”。這大概也是趙修芩第一次被人這樣叫“媽媽”吧？南方人跟北方人不一樣，特別是南方的女孩子，叫起人來，總是有點嗲嗲的。跟程愷弋那麽生硬的一聲“媽”，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趙修芩有些尷尬，但也還是接過了，拿著勺子一點點地吃了起來。李肖然有點緊張地看著趙修芩，她還是很想把自己的優點表現給趙修芩看的。
趙修芩喝完一碗粥，把碗放下，看了李肖然一眼，問道：“你做的？”李肖然點點頭。趙修芩繼續說：“還不錯。”李肖然就咧著嘴樂嗬，她個人覺得，在趙修芩這邊聽到“還不錯”，應該已經是很好的評價了吧？
李肖然把碗和保溫杯拿去洗的時候，趙修芩叫住了她，說：“這些東西，留著回家給傭人洗就可以了。”李肖然撓撓頭發，說：“待會兒回去洗就幹了，不好洗。現在擦一下就可以了。”雖然她也不喜歡洗碗，可碗幹了的話，確實比現在要難洗很多，她不想給那些阿姨添麻煩。而且，在這裏，除了她，現在還能叫誰去洗啊？她不想在這個時候指使程愷弋做事，趙修芩的話，李肖然更是連這個膽子都沒有。
李肖然離開之後，趙修芩想，其實，普通人家的孩子，也不是真的那麽不好。至少，她們比一些從小養尊處優的女孩兒知道體諒人。在夫妻生活中，互相體諒很重要。李肖然今天不隻讓她婆婆發現她其實會煮粥，還有一個意外的驚喜。算是一個不小的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