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李肖然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裏，李雪顏正端坐在沙發上，看《人與自然》。李肖然一直對於李雪顏的品味覺得很不能理解，為什麽她不像別人家的小孩兒，喜歡看《喜羊羊與灰太狼》，而是喜歡看《人與自然》，《動物世界》這樣的東西呢？前幾天，李雪顏居然在電腦上看《百家講壇》，李肖然覺得這孩子肯定又是一朵奇葩！這種東西，李肖然隻要一看到，肯定是立馬轉台的，多無聊啊！這個小屁孩兒，居然還看得津津有味的。
聽到開門聲，李雪顏就頭也不回地說：“然然，記得把鞋放到鞋架上，不要亂丟，外婆每天幫你收拾，很累的！”老佛爺聽了，立馬把李雪顏摟進懷裏，直誇她懂事，然後嫌棄李肖然：“你看看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還不如你女兒！”李肖然瞪著李雪顏，太沒義氣了！她爸爸剛剛欺負完她，一回來，這個臭丫頭又欺負她！她怎麽會攤上這兩個人啊？
李雪顏看到李肖然的神色，就說：“然然，你在外麵做了什麽事情？是不是被誰欺負了？”李肖然撇撇嘴，她倒是很想說，是被她老爸欺負了，放她去咬程愷弋。可是她哪裏有那個膽子啊？李雪顏這孩子，本來就比別人家的孩子早熟，她哪裏還敢跟她說這些啊？李肖然傲嬌地揚起腦袋，說：“有誰敢欺負你媽媽我呀！我可是S市小霸王！”離開了Z大之後，李肖然就覺得她得給自己再取一個牛掰霸氣點的別名，既然不能說Z大的話，那就隻能擴大範圍，說自己是“S市小霸王”了！李雪顏“哦”了一聲，她家然然就是喜歡逞強。不過，作為一個很體貼的好孩子，她當然不能拆穿她媽媽了。
過了兩天，李肖然接到了程愷弋的電話。“李肖然，24號晚上留給我。”程愷弋的語氣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就跟平時叫Selena幫他事一樣。但其實，他的手邊，放著一條乳白色的小禮服，是他剛剛從旗艦店裏拿回來的。李肖然想也沒想，就說：“我24號沒空！”程愷弋微微皺起了眉，他知道，她又開始躲著他了。這麽多年了，她的伎倆還是就那麽幾招，總是說自己沒空。難道她以為幾年前他能隨時逮到她，現在就不能了嗎？“李肖然，我隻是在通知你，而不是征詢你的意見。”他的聲音，變得更加不耐了起來。對她，他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可是現在，每次麵對李肖然，程愷弋就會想到五年前，他打她的電話是關機的，去她家樓下等了她一天一夜，也沒有見到她，發了瘋似的到處找她的情景。一個受傷的人，在麵對傷害他的罪魁禍首的時候，隻能用堅硬的外殼，來保護好自己。
24號下午，李肖然一直在磨蹭，時不時就抬頭看看手表。旁邊的一個同事就玩笑著說：“肖然，是不是約了男朋友共度平安夜啊？這麽迫不及待的！”李肖然撇撇嘴，她才不是迫不及待呢！她是恨不得時間停止啊，最好永遠不要下班。要是現在老總能給她點工作，讓她留下來加班，她會對老總感激涕零的！不過很可惜，她們的老總太善解人意了，知道今天是平安夜，大家都已經安排好節目了，非但沒有讓他們加班，還提前一個小時下班。李肖然磨磨蹭蹭地收拾東西，一邊咒罵著，時運不齊，命途多舛！
程愷弋站在門口，看著那個小丫頭垂著頭，嘀嘀咕咕地在說著什麽。他當然知道，這個小壞蛋又在說髒話了。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飆髒話。這麽多年了，她好像一點都沒有改變，還是跟以前一樣，傻乎乎的。不過，他們之間，早就不像以前那樣了。
李肖然一抬頭，就看到了程愷弋。他就站在門口，看著她，眼裏的那種神情，讓她也恍惚了起來，好像回到了五年前。在學校的教學樓門口，他總是這樣站著車旁，等著她。那個時候，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她的。每次看到他來接她，她就覺得很開心。就像小學生放學的時候，在門口看到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
“李肖然，你打算磨蹭到什麽時候？”程愷弋薄唇輕啟，打破了李肖然對過去的回憶。李肖然一邊拉拉鏈，一邊小聲告誡自己，不要再走神了。現在的程愷弋，不是五年前的他了，她也不是那個可以跟他肆意耍無賴的人了。
程愷弋把一個袋子遞給她，說：“找個地方換上。”李肖然接過袋子，撅著嘴看了一下，裏麵有一條乳白色的小禮服，還有一雙高跟鞋，一個絲絨的盒子。撇撇嘴，知道自己反對也沒有用，也不多說什麽，拿了袋子，就回到茶水間，把門關上，在裏麵換衣服。衣服很合身，沒有大一點，也沒有小一點。包括隱形內衣，size都很準確。李肖然含住下唇，全世界，最熟悉她身體的人，就是程愷弋了。他到現在還記得她的size嗎？李肖然的心裏，有點小小的感動。對程愷弋，她總是有一種無法抗拒的感覺。
程愷弋看著她從茶水間走出來，穿著他今天特地給他挑選的禮服。她不是一點都沒變的，她變成熟了。以前，任何衣服，她穿起來，都會有校服的效果。可是現在，這樣的打扮，看起來確實像個漂亮的女人了。五年了，她長大了許多，不再是那個小女孩兒了。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五年，是他最昏暗的五年，是她給他的昏暗。他一點都不期待看到她這樣的改變。
李肖然撓撓耳朵，說：“幹嘛要我穿成這樣，待會兒出去會很冷的！”程愷弋把眼神移開，說：“出去的時候穿上外套，到了會場再脫掉。”李肖然就乖乖去拿了外套穿上，拎著包包，小跑到程愷弋麵前。程愷弋看著她，眼神再次黯淡了起來，她以前幾乎不穿高跟鞋的。偶爾穿一次，也動不動就會扭到。可是現在，她穿著高跟鞋，已經能健步如飛了。她是生怕他不知道，她已經不是五年前的李肖然了，要一次次地提醒他嗎？
程愷弋轉身就走，沒有等李肖然。李肖然對著他的背影揮了揮拳頭，腹誹著：討厭，等等她會死啊？這個人，越老越不可愛了！就知道壓迫她這個小老百姓，討厭死了！要不是看在李雪顏的麵子上，她就要衝上去咬他了。要是別人敢這麽囂張地對她，試試看？
程愷弋並不是真的沒有等李肖然的，雖然他是很想不要去搭理她，不要去心疼她。可是他的身體，根本不受意識的控製，腳步自然就放慢了，配合著她的腳步，始終跟她保持兩步的距離。站在電梯裏的時候，李肖然故意扭過頭，不去看他。誰還沒點脾氣啊，她也不是生下來就要被他壓迫的。程愷弋的眼神卻又變得溫柔了起來，他就是喜歡看李肖然耍小孩子脾氣的模樣，總是會讓他心裏柔軟一片。以前，他一直以為，她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可是，這個家夥，還沒有完成使命，就逃掉了。而且，讓他對感情更加沒有信心了。如果連她都能輕易地離開他，還有誰，是可以讓他放心去愛的？付出去的感情，他收不回來，可是他不想再多付出更多了，卻又控製不住自己。有時候，他也會賭氣地想，既然當初她可以不告而別，那為什麽他就非要死皮賴臉地粘著她？他也可以不去管她，就當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李肖然這個人了，當她死了算了！可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他也管不住自己的感情。一看到她，那種情緒就洶湧而出，怎麽都收不住。
程愷弋坐進車裏，李肖然傻愣愣地站著，程愷弋瞪了她一眼，說：“上車！”李肖然就隻能乖乖挪過去，卻沒有坐在副駕駛上，而是坐在駕駛座的後麵。程愷弋回頭瞪她，說：“坐後麵幹什麽？”李肖然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副駕駛座是出事率最高的，萬一你撞車了，第一個死的就是坐在那裏的人。駕駛座後麵是最安全的！我的小命我還是很珍惜的，才不要冒險呢！”這真不怪她，小孩子是一定要坐在後麵的，這麽多年，她已經習慣了跟李雪顏一起坐在後麵。程愷弋卻很不爽她這樣的行為，凶巴巴地說：“坐到我旁邊！”李肖然撅著嘴，老大不願意地下車，又繞到另一邊去坐，嘴裏嘟囔著：“非要拉我陪葬！”程愷弋眯起眼睛，是啊，如果他死了，他一定要拉著這個臭丫頭！他做鬼都不會放過她的！這個沒良心的臭丫頭！真是要氣死他了！
車在一家皇朝門口停下，李肖然再次恍惚了起來。五年前，這樣的場景，幾乎是天天都會出現的。來皇朝的時候，她幾乎都是坐在程愷弋的車裏的，都是跟現在一樣，他就坐在她身旁。今天好多的情景，都仿佛是在拷貝五年前的事情，那麽熟悉，卻又是物是人非。李肖然承認，她今天有點多愁善感，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她。程愷弋看著李肖然，她的臉色也有些沉重。就算是自作多情，他也還是忍不住想，她是不是也在眷戀著五年前的那些事情？一樣的情景，是不是也重新點燃了他們之間的那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