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跨年的時候，總是有許多的活動，S市到處都是煙花，晚上走在街上，比白天還要熱鬧。李肖然往年都是跟趙萌萌她們一起去廣場看煙花，然後在外麵逛逛街，吃吃小吃，累了就找個電影院看電影，或者在KTV唱歌的。今年她有男朋友了，當然就無暇去理會那兩位死黨了。反正她早就被冠上了“有異性沒人性”的帽子了。
31號那天，李肖然跟程愷弋沒有去笙瑟，而是去了宋珺翊送給程愷弋的那套海邊度假屋。因為過節，程愷弋放了蓮姐幾天假，下午的時候，蓮姐已經回家了。李肖然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什麽都要帶，恨不得把整個家都搬過去。程愷弋跟在她後麵，隨時做好接收她手裏東西的準備，抱著她從冰箱裏扔出來的火腿，果汁，還有各種水果。宋珺翊送的房子，裏麵怎麽可能什麽東西都沒有？而且，程愷弋自己以前出去的時候，最多就是隻帶幾件換洗的衣服，有時候是連衣服都不帶的，外麵都有備好換洗的衣服。海邊的那套度假屋裏麵，他也早就叫人去打掃了，冰箱，衣櫥也都塞滿了。可是，李肖然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卻一點都沒有要阻止的意思。看著李肖然樓上樓下地跑，忙著整理要帶出去的食物和生活用品，連帶著他要換洗的內褲和襪子，都給準備好了。這種居家過日子的感覺，程愷弋很喜歡。他的生活，什麽都不缺，就是缺了點過日子的真實感。像李肖然今天這樣的忙亂，正好填補了這塊空缺。
李肖然本來是想叫趙子墨他們一起去的，大家一起在海邊燒烤，或者弄個篝火晚會，肯定會很好玩。可是程愷弋並不怎麽覺得，跨年的時候，當然是要跟心愛的人一起，從年末親熱到年初。平時一起玩多了，跨年，當然是要二人世界啦！李肖然就很聽話地沒呼朋喚友，跟程愷弋親熱這種事情，李肖然也很喜歡。
去度假屋的路上，李肖然就一直很興奮，坐在車裏也不肯安生，扭著身體哼小曲。程愷弋心情也很好，看著身邊跟鬆鼠一樣蹦來蹦去的小丫頭，他的心裏就軟趴趴，甜滋滋的，跟棉花糖一樣。車越開越遠，路邊的房子越來越少，放眼望去，都是一些植物。城市裏的喧囂，都被他們拋在了身後。每年跨年的時候，耳朵從來沒有安靜過，煙花爆竹的聲音此起彼伏，還有人們說笑玩鬧的聲音。
耳朵突然清靜下來了，李肖然有點不習慣，拽著程愷弋的衣袖，問：“程愷弋，今晚那個地方會不會隻有我們兩個人？”程愷弋點頭，他並不覺得宋珺翊會送他一套非獨立的度假屋。李肖然睜大眼睛，有些驚喜地問他：“那我們這樣算不算是私奔啊？我是不是應該給我家老佛爺發條短信，或者打個電話啊？”程愷弋揉揉她的頭發，點頭說：“可以啊！記得祝咱媽新年快樂！”李肖然就“嘿嘿嘿”地笑，指著程愷弋說：“你完蛋了，你管我家老佛爺叫媽！老佛爺會嫌棄你的，她就我這麽一個閨女，別人叫她，她都不會理的。”
程愷弋歪頭看她，說：“女婿就是半個兒子，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這句話你沒聽過嗎？”李肖然嘟起嘴想了想，好像確實有這麽一句話，並且，事實好像也就是這樣的。她外婆就對老李同誌很好，每次去外婆家吃飯，外婆都會按照老李同誌的口味來做飯。李肖然同學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以後老佛爺會不會更喜歡程愷弋，然後天天做程愷弋喜歡吃的東西，然後不管她這個親閨女了？不過，李肖然轉念一想，程愷弋現在的口味都是跟著她變的，她喜歡吃什麽，他就喜歡吃什麽，所以，老佛爺還是得按照她的口味來！程愷弋並不知道，李肖然同學的思維已經跑到老佛爺給女婿做飯的問題上了，他隻是在想，如果李肖然一拍大腿，說過幾天就帶他去見丈母娘，他該給個什麽表情？說實話，他挺想去見見李肖然的家人的。見過家人之後，他們的戀愛就更加穩定了。以結婚為最終目的的戀愛，在過程中，家人是必須有的一部分。李肖然不敢去見他媽媽，那他至少可以先去見見李肖然的家裏人。不過，李肖然並沒有繼續丈母娘跟女婿這個話題。
到度假屋之後，李肖然再次在心裏說了句髒話。這麽大的一座度假屋，竟然隻是宋珺翊送給程愷弋的生日禮物而已。許多人奮鬥一輩子都買不起的房子，在他們看來，隻不過是一件生日禮物。李肖然不得不承認，有時候人比人，真的是會氣死人的。程愷弋他們的世界，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的。
把帶來的東西都整理好之後，已經快五點了。李肖然躺在床上裝死，一動不動地看著程愷弋。程愷弋給她拿了杯熱可可過來，抱她起來喝，問她：“晚飯要吃什麽？”李肖然想了想，突然抱住程愷弋的脖子，壞笑著說：“程愷弋，你不是說你會做飯的嗎？今天的晚飯你來做，好不好？”李肖然篤定地相信程愷弋是不會做飯的，上次那麽說，隻是因為想在她勉強逞強罷了。以李肖然同學的想法，程愷弋這樣的大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應該是連開水都不會煮的，煤氣灶長成什麽樣，他可能都不知道。她當然不會知道，程愷弋曾經去部隊待過半年，又一個人去國外念了幾年的書。在國外待過的人都知道，即使是唐人街上的中國餐廳，也很少能吃到真正的中國料理。畢竟，中國的那些調味料，不是哪裏都有的。程愷弋的外公是個對小輩要求很高的人，他們兄弟三個出去念書的時候，都是不許帶廚師，傭人的，生活起居都要自己打理。所以，有時候想念家裏的飯菜的時候，程愷弋就隻能自己動手。他的廚藝，絕對比隻會煮方便麵的李肖然同學強。
程愷弋穿著個淡綠色的圍裙，站在料理台前。李肖然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邊，雙手撐著下巴，準備看程先生大顯身手。但是，那個淡綠色的圍裙，還有那個鏟子，再加上程先生，這三樣物體組合在一起，就跟周星馳的電影一樣了。李肖然笑得很歡喜，仰著腦袋，給程先生應援：“程愷弋，大膽實踐吧！”程先生低頭看了眼蹲在那裏的李肖然，微微挑眉，心裏那股子勝負心，還有大男子的虛榮心就被激了起來。女人永遠是激起男人勝負心的催化劑，這就是為什麽比賽的時候，總會組織一群美女去當啦啦隊的原因。在喜歡的女孩子麵前，每個男人都是充滿了血的。程先生雖然是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但在李肖然同學麵前，他還是很有表現欲的。女朋友的崇拜，沒有哪個男人會嫌多。
因為沒想到會在這裏做飯吃，所以並沒有準備食材。冰箱裏隻有雞蛋，和一些黃瓜。程愷弋本來是想叫人送點新鮮的食材過來的，不過李肖然嫌太慢了，就讓程愷弋以這些有限的材料，發揮他的聰明才智和高超廚藝。這些食材，唯一能做的，就是蛋炒飯。蛋炒飯，是許多懶人在做飯時候的首選，把飯和蛋放在一起炒一下就好。李肖然同學是這麽認為的，但在程愷弋先生這裏，就不會這麽簡單了。首先，程先生的蛋皮就攤得很細致，焦黃焦黃的，但絕對沒有一丁點黑了，糊了的地方。從一道菜上，就能看出程先生的性格，不放過任何的細節。李肖然覺得程愷弋是有強迫症的，每一樣東西，都一定要做到最好。居然連攤一張蛋皮，都做得這麽仔細。
李肖然雙手撐著下巴，仰著脖子看程愷弋。他一手拿著個平底鍋，一手拿著鍋鏟，襯衣的袖子鬆鬆挽起，露出一截精壯的手臂。以李肖然的角度，隻能看到程愷弋的一個側臉。他的臉部線條很分明，不同於亞洲人的柔和，更偏向於歐洲人。李肖然看著看著，心裏就跟小鹿在用角戳似的。這麽帥氣的男人，這麽美好的畫麵，就算是電視裏，也很少看到。李肖然突然就站了起來，從背後抱住程愷弋，雙手緊緊環著他的腰，臉貼在他背上。
程愷弋正在把米飯和蛋皮炒到一起，突然被人從身後抱住，那具熟悉的溫軟身軀，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還有環在腰上的那雙小手，軟軟的，就像是貓的尾巴。程愷弋揚起嘴角，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了起來，輕聲問她：“怎麽了？”李肖然用腦袋在他背上蹭了蹭，回答說：“程愷弋，你怎麽會這麽帥呢？”她就是很沒出息的，被她男朋友的帥氣亮瞎了眼，然後就抱著她男朋友發花癡了。反正這是她男朋友，她想怎麽抱就怎麽抱。
她這麽直接的告白，竟然讓程愷弋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用手摸了摸鼻子，假咳了一聲，卻還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隻能就讓她這麽抱著，他就盡快把飯炒好。
許多年之後，程愷弋還是會想起那個傍晚，在海邊的度假屋裏，她突然衝過來抱住他時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有了驚慌失措，心跳紊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