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三點一刻，一杯錫蘭紅茶，是程愷弋的習慣。李肖然趴在地毯上，雙手交疊，下巴墊在手上，很認真地看著電腦。程愷弋放下手邊的茶杯，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她最近迷上了一個韓國的男子組合，據說是有一群花美男，長得都十分俊美。他看了幾眼，覺得也不過如此，跟趙子墨公司的藝人都是差不多的。
拍拍小丫頭撅起來的屁股，小丫頭反抗性地扭頭看他，嘴巴嘟起，說：“幹什麽呀？”程愷弋指了指她的電腦屏幕，說：“作為你正牌的男朋友，我是不是應該為此吃醋呢？”李肖然扭頭，看著電腦裏正在跳popping的幾個男孩子，樂嗬嗬地點頭，說：“是呀，為了表現出你對我濃濃的愛意，你就該認認真真地吃一回醋！”程愷弋拍拍她揚起的毛腦袋，一個翻身，壓在她身上，雙手撐地，不至於壓住她，身體卻和她的緊緊貼合在一起，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可是，這幾個男的還不至於讓我吃醋。”李肖然被他弄得癢癢的，窩在他身下，“可可可”地傻笑。
“乖乖，要不要出去旅遊？”程愷弋把人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懷裏。李肖然扭頭看他，問：“去哪裏啊？我先跟你說哦，我沒護照的，出不了大中國的國門！”程愷弋抿嘴一笑，說：“我們坐直升機偷渡！”李肖然笑眯眯地說：“好哇，我還沒偷渡過呢！”說罷，扭著身體，讓自己跟程愷弋麵對麵，仰著頭，說：“要是被警察抓住了，我就說是你逼我的，你綁架我，好不好？”程愷弋繼續笑，含住她的嘴唇，伸出舌頭，一點點地在她的嘴唇上留下自己的印跡。放開她，說：“你這個沒義氣的小壞蛋！”李肖然就窩在他懷裏笑。
偷渡？當然是不可能的！要給李肖然辦張護照，對程愷弋來說，根本算不上是一件事。程愷弋在馬爾代夫經營了一家酒店，每年都會挑個時間，過去住幾天，既是去度假，也算是去考察生意。以前，他都是十二月份去的，年底的時候，去那邊看看一年的生意額，而且，那個時候，客流量不算多，不必去人擠人。不過，程愷弋想，以後他都要改時間了。小丫頭十二月份還要上課，而且，那個時候，又臨近期末考試，還是不要妨礙她學習的好。
要出去度假，李肖然也總得想個理由，跟老佛爺交代才行。趙萌萌這個借口已經用舊了，不能再用了，而且，S市就這麽小一個地方，很容易穿幫。李肖然覺得，跟程愷弋在一起，她的智商，還有欺騙老佛爺的技術，都會有突飛猛進的進步的。
某個白天，李肖然難得沒出去，留在家跟她的床相親相愛。老佛爺端著碗西米露，跑她房間喝。李肖然蹭過去，試圖從老佛爺手裏吃到一口西米露。老佛爺嫌棄地踹開她，說：“要吃自己盛去，手和腳我都生給你了。”李肖然“哼哼唧唧”地爬起來，對老佛爺無比怨念：“不給我吃你拿進來幹啥玩意兒啊！”老佛爺睨了她一眼，說：“李肖然，你那口不倫不類的北京腔，老娘聽著真的有種要揍你的衝動。”李肖然閃出房間，笑嘻嘻地說：“您舍不得的！”天天跟程愷弋混在一起，她自己也覺得，自己說話越來越像比方的爺們兒了。
李肖然端著西米露回到房間的時候，老佛爺拿著她的護照，虎視眈眈地看著她。一口西米露含在嘴巴裏，不知道是該咽下去，還是吐出來。李肖然訕笑著蹭到老佛爺身邊，把自己那碗西米露和老佛爺那碗偷偷移到老佛爺夠不到的地方。她倒不是怕西米露會打翻，主要是，萬一老佛爺一怒之下，拿了碗砸她，她這腦袋，真是不夠給老佛爺砸的。
老佛爺“哼哼”兩聲，往床上一坐，說：“你趕緊老實交代！”李肖然“嘿嘿”訕笑，說：“我就是，呃，我辦著玩兒的！”老佛爺睨了她一眼，拿起護照，做出要撕的手勢，說：“那我撕著玩玩，也沒關係啦！”李肖然忙按住老佛爺的手，垂頭喪氣，活像一隻落水狗，說：“我想出去旅遊。”老佛爺眯起眼睛看她，問：“去哪兒？還要辦護照，應該不遠吧？”李肖然繼續訕笑，說：“就是吧，事情吧，那個，對吧，是不是。”她一直都在說一些助詞，老佛爺怒，揚起手裏的護照本，一把拍在床板上，李肖然眉眼直跳。還好這是床板，要是老佛爺這一下拍在她白白嫩嫩的大腿上，她好不容易愈合的骨頭，大概就要永久得粉碎了。
“你給老娘老實交代，要去哪裏鬼混！說！”老佛爺此刻的架勢，頗有點包青天怒審煩人的模樣。李肖然這個煩人，顯然是個無膽匪類，被包青天嚇了一嚇，就腿都軟了，隻能交代說：“我要去馬爾代夫。”老佛爺繼續審問：“你哪兒來的人民幣？”說到人民幣，老佛爺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放暑假以來，她就給過李肖然一千塊錢。這丫頭天天往外跑，這錢早就該用沒了。照以往的經驗，李肖然早該纏著她，哭著嚷著問她要錢了。這丫頭，好像已經很久沒抱著她喊親娘，問她要錢了。老佛爺拍了李肖然的大腿，惡狠狠地盯著她，說：“李肖然，你在外麵幹了什麽壞事，你給老娘老實交代！”
李肖然還沒意識到，她的人民幣問題已經引起了老佛爺的關注，隻是縮著脖子，訕訕地說：“我真沒幹壞事兒。我其實，嗯，就是吧，我，那個，那個……”“那個”了半天，李肖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自己也不知道要怎麽跟老佛爺交代去馬爾代夫的資金問題。
老佛爺把護照本往地上一扔，說：“現在咱們先不說你護照的事兒，你最近可都沒問老娘要過錢啊！是不是你老爹又偷偷給你錢了？你去馬爾代夫，是不是你老爹讚助的？”李肖然眼前一亮，老佛爺的這個說法，似乎蠻有說服力的哦！老李同誌，永遠是她最親密的戰友。可是，還是有問題！老李的經濟命脈也是掌握在老佛爺手裏的，老佛爺隻要查一下銀行賬號，就會發現老李同誌根本沒給她銀子花了。而且，老李同誌是老佛爺的相公，是個隨時會叛變的戰友，不安全。
李肖然在心裏百轉千回的時候，老佛爺揚起手，感覺立刻就要再次拍上李肖然的大腿了。李肖然忙用手護著她白白嫩嫩，滑不溜丟的腿，挪動屁股，移到離老佛爺較遠的安全位置。一邊逃離的時候，李肖然一邊在心裏想著，是欺騙老佛爺，之後被老佛爺明察秋毫地發現了受到的懲罰比較大，還是把程愷弋搬出來，宣告戀愛受到的折磨更大。權衡之下，李肖然還是選擇說：“其實小的這個暑假在旅行社打工，就是為了攢錢去馬爾代夫旅遊。小的不跟你們說，就是想通過自己的力量，完成自己想辦的事情！”
欺騙老佛爺這事兒，她從小到大，幹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雖然大部分都會被老佛爺發現，但也有一些，是一直瞞著的。她小時候，把牛奶打翻在老佛爺的新衣服上，因為怕被老佛爺揍，就把那堆衣服扔到老李要洗的衣服裏，結果，這事兒就讓老李背了黑鍋，老佛爺到現在都還以為是老李幹的。所以，欺騙老佛爺，也不一定會受到懲罰的。而談戀愛這事兒，她以前沒幹過，也不知道老佛爺對此是什麽態度。萬一老佛爺意思拍桌子，給她安了個“早戀”的帽子，對她進行一番思想教育，反複跟她說早戀的危害，那她的耳朵，不就要受大罪了嗎？所以，不管怎麽看，她都覺得，欺騙老佛爺，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
老佛爺傻愣愣地看著自家閨女，她家閨女吞了吞口水，雖然可能她的謊話撒得不是那麽完美，可這也是十幾二十年實戰經驗下的產物啊，不會這麽快就夭亡了吧？老佛爺一把抱住李肖然，十分激動地說：“閨女啊，你終於長大了，懂事了！為娘真是高興！”李肖然被老佛爺抱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對方是她從小畏懼的老佛爺，她也不敢動彈，隻能大口大口地呼吸，免得被老佛爺抱死。
老佛爺終於放開快氣絕的她家終於“長大”了的閨女，十分欣慰地摸著她閨女的頭發，說：“兒啊，你終於知道體諒你爹娘了，知道你爹賺錢不容易了。為娘很是高興！你去馬爾代夫的錢賺夠沒有哇，需不需要為娘跟你爹再讚助你一些啊？”老佛爺的瞬間轉變，讓身為她閨女的李肖然同學有些hold不住，吞了吞口水，怯怯地說：“夠了，夠了。”老佛爺又說：“那你什麽時候走哇？為娘攜你爹，還有你眾位哥哥送你去。”李肖然忙擺手說：“不敢勞煩母親大人跟父親大人，以及各位兄長。小女自行過去就行！”老佛爺就差老淚縱橫了，拍著李肖然的爪子，說：“哎呀，都知道疼人了，果然是長大了，真是乖孩子！”老佛爺竟然露出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笑容，嚇得李肖然縮起脖子，動都不敢動一下。
最後，老佛爺懷著“我家閨女終於長大”了的想法，在家門口揮別了李肖然。李肖然昧著良心，頂著她老娘熱切的目光，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