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劣根性
無論哪個年紀的女人，都會渴望有人疼愛。
就算是不適合回歸家庭的女強人，也希望在自己疲累的時候，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幫忙披件外套，遞杯熱水。
夜色最會撥人心弦，平日裏一星半點的孤寂，都會被沉厚的夜色無限度放大，發酵成濃鬱的悲哀。
心底那點對溫暖的渴求，自然也就像吹氣球一樣膨脹了起來。別人眼中我行我素的“酷”，其實大都是因為沒體驗過被人寵愛的溫暖。
如果可以溫暖的幸福，誰會願意孤獨著堅強？
這個道理，沐舒早在十三歲那年就明白了。隨著時間的沉澱，心中的孤寂也加劇了她對溫暖的渴望。就像沙漠中的旅人，渴望著一泓清泉。
沐舒知道，她還喜歡沈荊臨，甚至說“愛”都不為過。因為在她十三歲之後的生活中，沈荊臨的的確確給過她溫暖和教導。
他就像一位負責的老師，一步步將她帶入職場，教她怎樣和人交際談判，教她怎樣才能優雅的生活，教她怎能才能在自己的職位上發光發熱。
沐舒也一直覺得，他的陪伴和教導就是自己所需要的。誰不希望變得優秀呢？
更何況，在十七八歲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異性稍稍給予的溫柔，都會繾綣在心頭，從而掀起驚天巨浪。她對沈荊臨，便是這樣。
可餘旭堯的出現，卻打破了她對生活的認知。
她從前甚至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願意因為所謂的愛情，而毫無怨言的去接受對方的一切。原來真的有人，會像個小太陽一樣，不求回報的溫暖別人。原來真的有人，會不帶目的，單純的對她好……
人啊，都是有劣根性的。
一旦體會過了餘旭堯的溫柔，沈荊臨從前那些淺淡的溫柔自然減色不少。更何況，他們之間還隔著兩條人命！
其實，沐舒自己也清楚，她更加偏愛和餘旭堯的相處，最大的原因不過是想減輕心裏的罪孽。
因為她知道，她和沈荊臨之間根本不可能有未來！
但優秀如沈荊臨，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講，沐舒都沒辦法真正說服自己放棄。餘旭堯的出現，不過是一個借口和契機罷了。
靜默的看著沈荊臨，沐舒紅唇輕啟，將“陪伴”和“溫暖”幾個字，咬得又重又緩。
可沈荊臨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看向她的眼神裏甚至染著點驚訝。
“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天真了？”
沈荊臨輕輕拍了拍沐舒的臉，哼笑著說：“一個不成熟的男人，除了能陪著你，叫你多喝熱水，還會給你什麽？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溫暖？”
說著，沈荊臨稍微頓了頓，才接著說：“餘旭堯的家庭不會讓他一直消沉下去，等他進入公司開始工作，你覺得你向往的那點溫暖還能留得住？還是你認為，他會為了你拋棄他的家庭和家業？”
“然後，你們倆擠在一間不大的房間裏，由你工作養家。等你累的腰酸背痛，卻連喜歡的首飾都買不起的時候，還能捧著他端來的熱水說溫暖？”
沈荊臨狹長的眼眸中盛滿了譏誚，看待沐舒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天真到有些犯蠢的孩子。
“小舒，我花費那麽多心力培養你，可不是為了讓你過那種日子的。”
沈荊臨忽然抬手摸了摸沐舒的腦袋，而後身子一旋，便將她緊緊圈在了自己懷中。仿佛懷裏抱著的，是什麽天大的寶貝似的。
但沐舒卻不為所動，隻是輕蔑的溜了他一眼，便垂著腦袋說：“我願意過什麽日子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著。”
“你先回去吧。”沐舒濃重的歎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明天還要早起去醫院。”
見她鬆口，沈荊臨也沒繼續逼迫下去。隻是頷首，蜻蜓點水的在她臉頰上落下一吻，便起身整理著衣服：“好好想想，你就知道餘旭堯到底適不適合你了。”
說完，還極為體貼的幫她撥了撥散亂的頭發，才闊步離開。
沈荊臨碩長的身子被燈光拉扯得愈發細長，就像一條穩固的繩子，死死纏在沐舒腦中，將她原本順暢的思緒攪成了一團亂麻。
直到關門聲響起，沐舒又愣了好一會兒，才拿出手機，給餘旭堯回了電話。
……
臘月二十七，剛好是個大晴天。透亮的陽光穿過幹淨如新的落地窗，為整座房子都鍍上了一層淺淺的微光。
沐舒惦記著要去醫院的事，特意起了個大早。但她沒想到，當她下樓時，沈荊臨和沈沛珊已經坐在客廳裏了。
不同於工作中的嚴肅冷硬，沈荊臨隻是隨意套了件灰色線衫，便長腿交疊的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份財經報，漫不經心的翻閱著。
而他旁邊的沈沛珊，卻是穿著瑰紫色家居服，一手搭在腿上，一手端著咖啡杯。
看到沐舒，沈沛珊率先回過神來，笑著衝她招了招手：“小舒起來了？”
“沛姨。”
沐舒扯了扯唇角，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到沈沛珊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為了防止她多想，不得不轉頭看了沈荊臨一眼：“表哥。”
之後，便匆匆收回視線，訥訥的盯著地毯，不敢亂看。生怕稍不注意，就讓沈沛珊看出了點端倪。
但沈荊臨卻像感覺不到她的避諱似的，麵帶笑容的溜了沐舒一眼，便隨手疊起報紙放到一旁的小茶幾，溫聲問：“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平常不是挺愛睡懶覺嗎？”
話音剛落，沐舒就覺得客廳的溫度驟然下降了些。
尷尬的揉了揉眉心，沐舒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可笑容卻不敢收起：“那是以前了。”
“哦，看來是我太久沒有關心你，連你的小習慣變了都不知道。”
“……”沐舒臉上的笑容算是徹底維係不下去了。
若是沈沛珊不在，她大可以直截了當的懟沈荊臨兩句。可對於沈沛珊，沐舒實在沒有那個勇氣讓她失望。
別說和沈荊臨針鋒相對，就是多說兩句話，她都必須小心翼翼的。
好在見她吃癟，沈荊臨也沒有抓著不放，而是主動起身，去廚房端了早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