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康喝完藥之後,天色尚早,天上還有很厚重的雲層,陽光透過雲層的縫隙撒下來,光線迷蒙,經過一場春雨之後,柳絮都沾上了水,被沾在地上,再無飛揚之力。
“這幾日因為我病著,也不曾向母妃請安,正好雨露初停,我也該去看看母妃了。”劉康放下藥碗,淡淡的說道。
說完之後,劉康便站起了身,楊宮人見狀,忙從屏風上取下來一間的淡青色的披風,覆在劉康的身上,關切的說道:“殿下,春雨剛過,外麵天氣寒冷,不要著涼了才是。”
劉康談談的笑了笑,領口繡著的青色竹葉與他清朗的麵容相互映襯,格外的俊朗神逸。
一路走去,漪瀾殿上好的景色映入眼簾,令人心情愉悅,竹葉上青翠欲滴,瑩瑩的露珠順著長長的葉片,滴答滴答落在青石板上,濺起小水珠。
崔豔正端幾個用過的茶盞出來,正打算去廚房清洗,看見劉康信步而來,忙笑盈盈的迎上去前問道:“殿下怎麽出來了?病已經好了嗎?”
“多謝崔姑姑關心,我的病已經好多了。”說完劉康向著漪瀾殿張望了一番,這才轉過頭來輕聲的詢問道:“我是來拜見母妃的,她在嗎?”
崔豔搖了搖頭,躬身說道:“傅昭儀去了未央殿,此時不在殿中,殿下不如到裏麵稍候片刻,奴婢為您砌茶。”
劉康環顧了一圈,翠綠鬆下樓台,精致美輪美奐,漪瀾殿的園林景觀皆是劉奭親自著人設計的,大家風骨,極有情趣,尤其在春發之時,飛鴻掠過,楊柳低迷,一派生機勃勃之象。
“不用了,索性閑來無事,我就去這園林中走走,欣賞這番好景致。”劉康淡淡的說完,轉身便朝著濃濃青霧中走去。
看著眼前大好的景色,劉康想起前幾日丁青遙的親近,心情大好,就連步子也輕快了起來,走著走著,麵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座閣樓。
一陣陣的茶香便從這閣樓散發而出,茶的香氣不俗,似乎是驚心泡製,香馥若蘭,沁人心脾。
閣樓的門前各守著一名侍衛,看見劉康來了,兩個人相視了一眼,其中一人上來抱拳行禮說道:“二殿下,您怎麽到這兒來了?”說完,兩個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說這劉康是來看望裏麵的人不成?
劉康淡然的笑了笑,心下也生出了幾分疑惑,這漪瀾殿何其大,怎麽獨獨這個地方守著幾個護衛,“我是奉了母妃的命令來的,你們把門打開。”
劉康淡淡的說完,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知道傅瑤不知道在打什麽算盤,瞞著他不知道在做什麽,心裏便生出了幾分探究之意。
“是。”一聽是傅瑤命令劉康來的,兩個護衛立刻錯開了身子,將那扇門扉上雕著桃花的門打了開來。
陽光頓時滲了進去,將整個大殿都渲染的明亮了起來,一個白衣男子正坐在光影中,麵前寥寥煙汽升騰而起,爐子上的紅泥小壺咕嘟咕嘟的正燒開著一壺水。
聽到有人進來,韓公景以為是傅瑤又來了,連眼睛也沒有抬,端起一杯茶水品了一口,笑說道:“傅昭儀真是不厭其煩啊,來多少次,小人便隻有一個答案,那就是不可能。”
劉康聽聞這一番話,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看了看守衛還站在身旁,劉康揚了揚手,對他們二人說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和這位公子有話要說。”
“是。”兩個守衛抱拳行禮,並齊齊的走出去,順手將那扇門關了起來。
聽到進來的不是傅瑤,而是一個少年,韓公景驀然轉過頭來,卻看見劉康身著青色的披風,臉色看起來微微有些孱弱,韓公景便猜測出那就是劉康,忙站起來問道:“二殿下怎麽會在這裏?”
劉康看到這間暖閣裏竟然囚禁著一個男人,而且氣度不凡,神采英拔,心中十分疑惑,冷聲質問道:“你又是何人?”
韓公景笑了笑,鞠了一禮,如實的回答道:“小人乃是這京城的商戶,韓公景。”
韓公景這個名字劉康似乎耳聞過,淡淡的打量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不卑不亢的韓公景,有些奇怪的問道:“既然是京城的商戶,為何會在這漪瀾殿中?”
韓公景想了想,這或許是逃出去的一個契機,雖然傅瑤和劉康是母子二人,但二人心性極其不同,便忙抱了抱拳說道:“是傅昭儀將我關押起來的。”
劉康自是知道這漪瀾殿,全憑傅瑤做主,不可能有他人暗度陳倉,偷偷摸摸的將人關起來,當即心中生了幾分驚怒,問道:“母妃將你關押在這兒做什麽?”
韓公景淡淡的笑了笑,傅瑤的目的無非就是一個,那就是讓他韓公景聽命於她,可這卻是韓公景無法做到的。
“傅昭儀有事要托我去辦,但是我不能答應,所以傅昭儀便將我關押在這,企圖讓我鬆口。”韓公景笑著說完之後,看了看劉康臉上的表情,他之前對幾個皇子都做了初步的了解,他知道,像劉康那樣的人,決計不會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得到想要的東西。
果然,劉康聽聞此言,臉上流露出一絲慍怒之色,“我一定會讓母妃那你出來的。”說完,少年孱弱的身體轉身便朝著門外走去,韓公景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看見劉康去而複返,崔豔也微微有些驚訝,忙迎上來說道:“殿下怎麽又回來了?”屋簷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響徹空階。
劉康的臉上有幾分不善之色,看到崔豔也有些驚訝,不過才轉身出去了一炷香的功夫,怎麽回來臉色就不對了呢?但她作為奴婢也不好向主子發問,便輕輕的笑了笑說道:“丁姑娘也來了,正在殿內飲茶,殿下不如進去陪陪她,正好昭儀也快回來了。”
一席話說完,劉康並沒有多大的反應,隻是輕輕的應了一聲,便朝著殿內走去。
漪瀾殿裏,梨花清甜的香味遍布整個大殿,四扇門開著,微風輕輕的灌入,吹起了掛在屋裏的珠簾,叮咚作響,丁嘉柔聽到有人進來了,忙從珠簾後轉了出來,看見是劉康,臉上露出一絲羞澀,笑著行禮道:“嘉柔見過二殿下。”
“不必多禮。”劉康淡淡的笑了笑說道,在是非麵前,他向來是拎清楚的,決計不會將無名之火撒到不相幹的人身上。
還沒等兩人說上幾句話,傅瑤便已經提著裙裾從正殿門口走了進來,她永遠都是那樣的美豔,氣勢淩人,冠絕無雙。
“見過母妃。”劉康淡淡的行了一禮,這才抬眼看著傅瑤,傅瑤笑眯眯的看了看站在殿中的兩人,雖然很欣喜,兩個人能夠走到一塊,但是憑她敏銳的判斷,她能看得出,劉康心情不佳,似乎是心中有事。
“母妃,我有些話要單獨與您說,可否屏退左右。”劉康看了看身側站著的丁嘉柔,知道這些事情絕對不能讓丁嘉柔知道,便有意讓丁嘉柔退下。
傅瑤奇怪的看了一眼劉康,繞過他們二人,走到座位上坐定,這才微微的抬了抬眼說道:“嘉柔不是外人,有什麽話你就盡管說吧。”
聽到此言,丁嘉柔的臉上露出一些羞怯之色,忙把頭低下,不敢直視殿中的二人,劉康看了她一眼,索性豁出去了,便也不避諱丁嘉柔,對著傅瑤抱拳說道:“東暖閣裏關押著一個人,今天兒臣不小心走到了那裏。”
聽到劉康提起關押在東暖閣裏的韓公景,傅瑤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善之色,冷然發問道:“你去那兒做什麽?”說完,傅瑤第一雙好看的眸子中泛起一點冰冷。
劉康聞言,神色黯然的懇求道:“求母妃放了他。”
一聽劉康竟如此輕描淡寫的就將讓他努力了那麽多天的成果送出宮外去,傅瑤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氣,冷冷的說道:“你可知道他是誰嗎?是京城第一首富韓公景,此人對你的前途大大有利,難道你今天就叫母後將他放了不成?”
丁嘉柔看著劍拔弩張起來的兩個人,心中也有些擔憂之色,忙快步上前,跪坐的傅瑤的身側,耐心的勸慰道:“傅昭儀,您千萬別生氣,有什麽話好好說。”
傅瑤聞言,冷冷的看了一眼站在底下的劉康,想讓他表個態,沒想到劉康卻極為的倔強,並不順著這個台階下,“母妃,而且已經說過,無心帝位,還望您能夠及時收手。”
傅瑤聽到劉康這樣說,眼眸中的怒火更熱,沒想到她全心全意為了劉康,卻不得理解,這是一個任何做母親的,都無法容忍的事情。
傅瑤頓時被氣的頭暈,修長的手指按捏了一下太陽穴,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指著劉康大聲質問道:“本宮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這樣說就不怕傷了本宮的心嗎?”
丁嘉柔見狀,忙端了一杯茶,奉到傅瑤的麵前,勸阻道:“昭儀,別生氣,先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