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楊夫人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跪在底下的丁青遙,轉身便朝著門外走去,丁青遙見狀,忙施了一禮說道:“多謝皇後娘娘。”
王政君溫和的笑了笑,眉頭舒展開來,笑道:“這一點賞賜隻不過是小巧罷了,怎及得上你救命之恩呢?”
話音剛落,楊夫人手中便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將那托盤放置到丁青遙的麵前,上麵有兩批上好的綢布,上麵繡著木槿花,栩栩如生,香氣幽發。
“你先退下吧。”王政君該說的也說清楚了,便揚了揚手,讓丁青遙下去,丁青遙忙行了一禮“奴婢告退。”說完便站起身來,端著托盤下去了。
整個皇宮在煙雨朦朧下更添一番風味,掃去曆史的塵埃,光鮮亮麗,暗黃色的琉璃瓦在雨的洗刷下更加的鮮豔,屋簷四角掛的祈福鈴鐺叮咚作響。
太液湖邊也是另一番景色,丁青遙慢慢踱步,並沒有急著回上林苑,而是轉道去了太液湖,楊柳低垂在水麵上,細雨綿綿入湖,泛起一陣陣的漪瀾波紋。
揪了一片剛剛長成的柳樹葉子,丁青遙將托盤放在湖水旁的亭子裏的石凳上,坐在旁邊,雙腳輕輕的在湖水上方晃悠,丁青遙思索著,將那一片柳樹葉子投入湖水中,樹葉飄飄蕩蕩,在滿是漪瀾的湖中起伏不定。
想起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丁青遙的心裏也是一陣的感慨,她原本以為傅瑤隻是一個被利欲熏心的女人,沒想到,曆史上的第一個昭儀,不僅美貌,竟還有幾分謀略,相必劉康的聰明機巧,也是承自於她吧,隻是幸好,那個少年始終溫和,不曾有一絲一毫害人之心。
這些計策,環環相扣,缺一不可,傅瑤真是把什麽都算到了,而是劉奭的病因實在是值得推敲,而韓公景的態度又是怎麽樣的呢?僅僅是被傅瑤利用?還是自己本身就是傅瑤的同謀?
這些迷霧縈繞在丁青遙的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傅瑤的謀略也實在是讓人心驚,若是劉奭的病真的是傅瑤所為,那她又是用了什麽方法,難道與劉驁的一樣?可是症狀似乎有所不同。
雖然丁青遙幫助王政君今天躲過了一劫,但是這個計策裏麵的環節她還是有些不明白究竟是為了什麽?
其實剛剛缺藥的時候,丁青遙的確著急上火,如果不是義玉瓊與她商量用自己的血做藥引子為劉驁製藥,否則今天的事情,王政君和丁青遙一定逃不過一劫。
義玉瓊的體質與劉驁相仿,又因為之前治好過這樣的病,體內便有了現代所說的抗體,丁青遙也是沒有想到,此舉竟有了出乎意料的效果,可真所謂陰差陽錯。
天色漸漸的晚了,丁青遙忽然又想到太液湖裏出現的那副場景,想起劉驁所說的那番話,丁青遙的心裏仍舊在不斷的打鼓,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心中太想念家鄉的緣故,才會看到那樣的場景嗎?
想罷,丁青遙又使勁的看了看湖水,把眼睛看酸了,都沒有看出什麽門道來,自那天之後,她幾乎一有時間就來,但是,再也沒有看到那般奇異的景象,一副現代的場景竟投遞於西漢的湖水中,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明月漸上樹梢,丁青遙這才覺得陣陣的冷意襲來,再看天色,遠處一條黑線慢慢襲來,整個天空也黑沉了下來,丁青遙知道,再不回去許娥就要擔心了,便忙端起放在一旁的漆盤,匆匆忙忙的朝著豫章苑去了。
春意越發的濃厚,觀夢閣的翠竹也在春雨的浸潤下慢慢綠了起來,枝頭站著幾隻翠鳥,在春雨過後,歡快的鳴春。
青苔在青石板的石縫中暗暗滋長,一個小宮女穿著翠綠色的裙裾,一隻手輕輕的提起裙角,另一隻手則提著幾個牛皮紙包的藥材,輕輕地叩響了觀夢閣的門。
很快,那道古色古香的木門就被人從裏麵打開了,楊夫人從裏麵站出身來,看見眼前翠綠色的衣服的小姑娘,淡淡了笑了笑問道:“陶惜,你又來了?”
被叫做陶惜的小宮女俏皮的笑了笑,揚起手中的紙包,“這是青遙姐姐給二殿下抓點藥,青遙姐姐身份不便來這兒,便讓我來跑這一趟了。”
說完,陶惜將藥塞在了楊宮人的手中,笑眯眯的說道:“青遙姐姐前幾日咳嗽,吃過我們良娣開的藥之後,好的很快,所以就讓我來抓上幾副,給二殿下用。”
提起丁青遙,楊宮人的心裏有些五味雜陳,笑了笑將那些藥收入懷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謝你們家丁姑娘了,不如進來喝口茶吧,春雨剛過,天氣還寒著呢。”
陶惜忙笑著擺了擺手,朝後退開了兩步,指了指豫章苑的方向,笑道:“宮裏的活還沒有做完呢,就不多留了,這副藥還請煎給二殿下吃,那可是青遙姐姐的一片心意呢。”
說完,陶惜便提著裙裾,蹦蹦跳跳的朝遠處去了。
楊宮人見狀,淡淡的笑了笑,左右看了看無人,才關好觀夢閣的大門,朝著裏麵去了,黃景正在院中,看見楊宮人又拿著一包藥材進來,笑了笑過來問道:“怎麽?丁姑娘又派人來送藥材了?”
“是啊。”楊宮人笑著朝裏麵走去,這已經是丁青遙送來的第二副藥材了,第一副熬好給劉康用了之後,楊宮人覺得藥效還不錯,便也就留下了,“我去給二殿下煎藥。”
說完,楊宮人就鑽進了小廚房裏,外麵的煙囪中很快就冒出嫋嫋白煙。
黃景卻歎了一口氣,他自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如今兩個姑娘一定是將他為難住了,但是黃景知道劉康心裏裝的究竟是誰,但是丁嘉柔那邊也不好拒絕啊,畢竟這是傅瑤親自為劉康選擇的人,真是左右為難。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天色青翠,湛藍的天空像是水洗過一般明亮,楊宮人便熬好了藥,端著一個白玉的藥碗,趨步朝著劉康的寢室去了。
劉康酷愛讀書,縱使在病中也不偷絲毫的懶,此時正臨窗而坐,在滿園的春光中顯得格外的精神煥發。
楊夫人笑著走過去,跪坐在劉康的麵前,將藥放在劉康的桌子上,笑了笑勸說道:“殿下,該吃藥了,這藥是青遙姑娘特地差人送來的。”
聽到是丁青遙送來的,劉康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書卷,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主動的端起那碗藥,放在鼻下聞了聞,這才皺了皺眉頭說道:“我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這藥就不必了吧。”
楊宮人知道劉康又要多了,便搬出丁青遙來說道:“這是青遙姑娘的一片心意,殿下若是不喝,豈不是辜負了?”說完,楊宮人便眼中含笑的看著劉康,劉康無奈的笑了笑,這群奴才,真是慣會揣摩主子的心意。
但是劉康的臉色卻沒有一絲一毫被戳破心意的窘迫,溫朗的笑了笑,便又重新拿起那隻白玉藥碗,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喝著,動作極其的優雅。
常人飲藥,害怕藥中的苦澀都是捏著鼻子,一口氣的灌進,而劉康似乎是極其不怕這樣的苦澀,慢慢的喝著,一點一點的品味。
皇靜此時正好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盤蜜餞,楊宮人見狀,忙把那一盤蜜餞推到劉康的麵前,關切的說道:“殿下,吃點蜜餞壓壓口中的苦味吧。”
劉康卻搖了搖頭,隻是專注的喝著碗裏的那些藥汁,黃景見狀,將拂塵輕輕的一甩,跪坐在楊夫人的麵前,笑著戲謔道:“楊夫人,你可別勸我們殿下了,他心裏呀,現在比什麽之後都甜呢。”
說完,黃景好笑的看著劉康,之所以敢開這樣的玩笑,是因為劉康絕對不會拿她們這些下人開刀,隻見劉康的臉色上慢慢浮現出了一絲慍怒,竟將整個臉都渲染的紅了起來。
“別胡說。”劉康淡淡的嗬斥道,努力將自己臉上的紅暈壓下去,黃景好不容易有一次戲謔自家殿下的機會,怎肯放過,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昨個兒,殿下臉上不知道帶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回來,任憑我怎麽問也不肯說實話,黃景心想,這奇奇怪怪的東西定然就是那奇奇怪怪的青遙姑娘送的了。”
這些天,為了區別丁青遙和丁嘉柔,王夢格的奴才們索性將丁青遙稱作為青遙姑娘,倒是一目了然,不會再混淆了。
聽到黃景的這一番話,劉康的臉色越來越潮紅,麵色上的慍怒也逐漸放大,楊宮人見情況不好,忙笑了笑,站出來勸阻道:“行了,黃景,就你小子嘴貧。”
黃景看到楊宮人阻止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戲笑必須適可而止,便吐了吐舌頭,忙把嘴閉住了。
劉康在平靜下來之後,心中卻泛起一陣溫柔,摸了摸袖口之中藏著的那個叫口罩的東西,劉康心中卻突然湧上來一點兒甜蜜,這幾日,他的咳嗽好了許多,卻舍不得扔掉這個丁青遙親自送給他的禮物,他定會珍之藏之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