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據宮裏的探子回報,也沒有找到韓公景的下落,究竟是生是死,蘇越的心頭有點兒忐忑,“我們東家出去辦事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茶尾聞言,忙急聲問道:“那你們東家什麽時候回來?”若是劉驁的病情耽誤了,必定闔宮不安,王政君也會因為一件一件事情的累積而被壓跨,若是再遇上劉驁無藥可用的事情,茶尾真的有些擔心。
蘇越聞言,淡淡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們也不知道歸期,不如這位老板留下你的姓名和住址,等我們東家來了,我再派人聯係您。”
茶尾聞言,心中卻有點突突的跳,劉驁的病情實在是耽擱不得了,若非如此,王政君也不會派他上這兒來求藥,韓公景歸期無望,這該怎麽才好,看了一眼蘇越,茶尾冷然拒絕道:“不用了。”
說完,茶尾轉身躍出牆頭,蘇越看著他來去自如的模樣,啞然失笑。
椒房殿裏,也是一陣藥香彌漫,摻雜著安神香的氣息,很不好聞,王政君坐在主位之上,聽完茶尾的稟報,眉頭微微的擰起,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本來,聽說韓家有藥材之後,他們就將希望全部寄托到了韓家,沒想到,韓公景外出,這樣珍貴的藥材,下人們也不好輕易就將它賣出,這可也麽辦?
“你先下去吧,太子殿下醒了,你還是好好守在豫章苑那邊吧。”王政君思慮了片刻,才看見茶尾寒恭恭敬敬的站在殿下,便揚了揚手讓他下去,茶尾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這椒房殿。
宮女如花滿春殿,待茶尾走後,王政君便知道再也不能坐以待斃了,聽聞劉奭的病好了之後,王政君便知道,此時唯有劉奭能夠弄到那麽珍貴的藥材了。
沉了沉心,王政君坐在了銅鏡麵前,世上所有人都會說謊,微有鏡子,不會說謊,鏡子裏的王政君麵色蠟黃,臉色因為連日擔心的緣故,極為憔悴,身形也漸漸的消瘦。
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就這樣去麵見劉奭,忙拿起盒中的胭脂,在臉上撲了撲,麵上的憔悴之色頓時被掩蓋了起來,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麵色微微紅潤了起來,王政君這才揚聲喊道:“楊夫人。”
楊夫人就在簾外,聽到王政君的喊叫之後,忙不迭地進來笑了笑,低頭說道:“皇後娘娘。”王政君看了看鏡中的自己,確認無誤之後才轉過頭來吩咐道:“楊夫人,本宮要去麵見聖上,傳轎輦。”
楊夫人點了點頭,心中確是不好受,以前王政君雖然不是春風得意,但是好歹還有作為皇後的尊嚴,可是這麽些天,經曆了這麽多事情,王政君蒼老的很快,竟淪落到要用胭脂來遮蓋麵色的地步。
煙雨紅塵路,滾滾而過,禦花園裏奇石堆成的假山上,與汪清泉緩緩地磨礪著這棱角不平的石頭,青苔在清水滋潤過的石頭上悄悄地滋長。
迎春花開得正豔,正是她帶來的這滿園的春色如許,嫩黃色的花瓣嬌柔欲滴。
雖然春光無限,但是一頂轎輦卻匆匆的在宮中穿行,轎輦上的軒窗微微打開,映照進這滿園春色,王政君卻低著頭,無心欣賞。
未央宮向來威嚴至極,穿著金盔銀甲的衛士們手拿著長戟,保衛著這世世代代皇帝的居所,一望無際的台階上,站著一個宮女,俯視著這下麵的一切。
看到一頂轎輦匆匆而來,苗惜楠很快就認出那是王政君的轎子,苗惜楠見狀,卻擔憂的看了一眼室內,正思慮間,王政君已經提著裙裾快步的走了上來。
看見苗惜楠不在殿內伺候,反而站在殿門口,不知道在做什麽,王政君皺了皺眉頭,不悅的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麽?”
苗惜楠剛要躬下身子答話,殿內卻傳來了一陣一陣的抽泣聲,似乎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還在極力隱忍的那種抽泣聲,剛一聽到,王政君的心裏就升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該來的總會來。
“裏麵是傅昭儀吧。”王政君淡淡的挑了挑眉將目光投向正站在殿下躊躇不安的苗惜楠身上,苗惜楠聽聞此言,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是。”
聽到苗惜楠這樣說,王政君深深地閉了閉眼,縱使前麵是火坑她要去,因為劉驁的命全部都寄托於那味藥材上了,“你可知道,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王政君眯了眯眼睛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劉驁的病情,但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苗惜楠抬起頭來,小心地看了一眼王政君,看見王政君臉上一派溫和的表情,心中有些感慨,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件事情孰是孰非,但是苗惜楠知道,劉奭一定會相信自己寵愛了許多年的女人傅瑤。
但是這個時候,苗惜楠也不好表現出偏向哪一邊,帝位之事還沒有定,宮中的許多人都在看風向,苗惜楠在宮中摸滾打,爬了許多遍,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便左右看了看,無人才進謹慎說了一句淩模兩可的話“皇後娘娘,您放心吧,這件事情一定會有大白的那一天。”
說完,苗惜楠便退到了一旁,她身後的殿門上一片朱紅之色,兩扇門上各盤著一條金龍,是用浮雕的技法,栩栩如生,王政君眯了眯眼睛,也知道今天是才是傅瑤真正的目的,但是為了劉驁,她不能躲,咬了咬牙,推開那兩扇木門走了進去。
大殿裏一片明媚,王政君剛一進去,便看見劉奭坐在麵前的主位上,而傅瑤正在嚶嚶啼啼的哭泣著,看見她來了,嘴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劉奭正在直直地看著王政君,並沒有看到傅瑤臉上那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反倒是王政君看見了,甚為刺眼。
劉奭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青瓷花瓶,裏麵插滿了開得正豔的桃花,想必是傅瑤帶來的,王政君柔和的笑了笑,跪倒在地,深深地行了一個大禮,“臣妾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劉奭看到王政君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怒從心來,又看見傅瑤在一旁哭得正傷心,憐惜的情愫油然而生,劉奭也不管眼前的這個人是他的發妻,隨手拿起桌子上擺放白玉茶碗,揚手便扔了下去,白玉茶碗動時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飛揚了起來,割在王政君的手背上,頓時留下一條淺淺的印記。
王政君忙用另一隻手將手背上的傷痕蓋了起來,這麽多年過去了,劉奭還是事事以傅瑤為先,從來都不聽她一絲一毫的解釋,她是一個皇後,她擁有了這麽多,可是她始終擁有不了帝王的心。
自從王政君嫁給劉奭之後,王政君便深深的體會到了隻被夫君尊重,卻不得夫君寵愛的感覺,但是,這些苦她隻能深深的咽下去無數訴說,後來,她求的便也不多了。
她隻求劉奭能夠尊重她,真真正正的尊重她,再無他求,直到一聲充滿著暴怒情緒的聲音在王政君耳畔響起的時候,王政君覺得自己恍若在夢中,“你可知罪?”劉奭冷冷的說完,看著麵前站著的這個溫和的女人,忽然有些不想相信這些事情真的是她做的。
知罪?她有何罪?王政君聽到這些話之後,苦苦的笑了一陣,很快便收斂起臉上的不甘心神色,慢慢的站起身淡淡的掃了一眼哭得梨花帶雨的傅瑤,這麽些年了,傅瑤屢次使出這一招,都會有用。
“臣妾不知犯了何錯?還請陛下明示。”說完,王政君便微微的抬起頭來,看向劉奭的眼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和畏懼。
豫章苑裏忙忙碌碌,劉驁的病情也好的差不多了,許娥還是想將劉驁接回豫章苑照料,整個豫章苑上林苑忙忙碌碌進進出出,反觀之下,劉驁的住所便清靜許多。
於是因為昏迷,睡了太久的緣故,劉驁這幾天都睡得極少,有時候也會隨手拿起幾本書看看,有時候便盯著大開的窗戶外麵,腦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許娥這幾日忙進忙出的,也無暇顧及到這邊,所以劉驁的事情也就由丁青遙和義玉瓊多費點心了,但是每次義玉瓊給劉驁診完脈之後便走了,整個大殿裏隻剩下幾個小宮女和丁青遙,有時候丁青遙和劉驁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縱使許娥在豫章苑裏忙忙碌碌,但是上林苑這邊卻是難得的安靜,軒窗外麵淅淅瀝瀝的下起春雨來了,整個上林苑都被細雨朦朧在煙霧中,如夢似幻。
春日裏若是下起雨來便也冷了幾分,整個大殿裏彌漫著溫濕的空氣,聞之使人心情舒暢,丁青遙雖然也很不想跟劉驁單獨待在一起,看了看手中的碧玉藥碗,丁青遙歎了一口氣,便趨步走進了大殿之中。
“太子殿下,該喝藥了。”丁青遙笑著將藥碗端到了劉驁的麵前,出聲打斷了劉驁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