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便又掐了起來,傅瑤聽聞此言,臉上也浮現了一些不悅之色,將茶杯重重地放在自己麵前的那一張沉香木的案幾上,皺了皺眉頭說道:“皇後娘娘此言何意?”
王政君並不吃這一套,這些年,因為劉奭寵愛傅瑤的緣故,她明裏暗裏吃了多少虧,傷害自己,她尚可忍,但是若是有人傷害他的兒子劉驁,那就別怪她翻臉不認人了。
淡淡的瞥了一眼有些氣急敗壞的傅瑤,王政君這才溫和地笑了笑說道:“聽繪梨所言便是,哪兒那麽多話?”說完,王政君朝著繪梨投去了一個眼色,繪梨這才扣了一頭說道:“臘月二十七日那天,臣妾去了漪瀾殿。”
“哦?”聽到此言,王政君雖然已經知道這樣的結果,但是還是裝作一副詫異的模樣,淡淡的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還在旁邊漫不經心的傅瑤,笑了笑問道:“本宮記得你與傅昭儀不曾相識,何以會在深夜拜訪,這其中究竟有什麽隱情,還不速速道來。”
繪梨看見傅瑤沒有對這件事情作聲之後,這才點了點頭,磕頭說道:“傅昭儀交給了奴婢一些東西,讓奴婢,讓奴婢將那些東西下到太子殿下的飯食裏。”
“哦?竟有此事?”王政君聞言,狠狠的看了一眼傅瑤,丁青遙看到王政君這個模樣,心中也有一番感慨,曆史上的王政君生性柔順,性軟弱,無主見,沒想到,在遇到自己兒子的事情之後,卻如此的堅韌,倒讓丁青遙有些刮目相看。
都說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便是母親了,王政君柔順的性格也可在一夜之間轉變。
“是。”繪梨有條不紊,仔細的回想了一番,將那天的事情娓娓道來,“那日,昭儀將臣妾喚到漪瀾殿,交給奴婢一個瓦瓶,說裏麵裝的是蒙汗藥,讓奴婢下到太子殿下的飲食裏,奴婢說太子殿下乃是真龍之子,奴婢不敢謀害,可傅昭儀卻說若是奴婢不做這件事,就…就…”
“就怎麽樣?說下去!”王政君看到繪梨一副猶疑不定的模樣,頓時有些怒了,就差暴跳如雷了。
繪梨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傅瑤,王政君也順著繪梨的視線看去,隻見傅瑤微微變了臉色,得意的心情油然而生,這一次定要讓她翻不起身來。
“你這丫頭,竟敢汙蔑於我?”傅瑤似乎終是忍不住了,剛想跳起來去捂住繪梨的嘴,繪梨嚇了一跳,忙跪著朝後退了幾步,王政君也有些不悅,忙對著身旁站著的幾個粗使姑姑說道:“把她拉開。”
“是。”那幾個粗使姑姑應了一聲,忙走到殿下將張牙舞爪的傅瑤抓住,重新拉回了軟墊之上,幾個宮女的身軀擋著,王政君沒有看到傅瑤嘴邊溢出來的一絲邪笑,竟有一絲奸計將要得逞的模樣。
看著傅瑤坐回了軟墊上,王政君心中得意,臉上卻生出幾分不悅,冷聲說道:“傅昭儀,好歹你也是一個主子,怎麽如此沉不住氣?等繪梨說完再議也不遲。”
“皇後娘娘,你不可聽此妖婦胡言亂語,她定是與臣妾有仇,才會如此誣陷臣妾。”傅瑤聲淚俱下的說道,那一模一樣真的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丁青遙心中不由得感慨,若是將傅瑤放到現代,定能拿一座奧斯卡小金人。
“是與不是,待她說完再做分辨。”王政君冷然的說完,看著傅瑤平靜下來,這才轉過頭來對繪梨說道:“你不用怕,繼續說吧。”
繪梨聽聞此言,這才又悄悄地看了一眼傅瑤,看見傅瑤沒有再注意她之後,這才囁嚅著開口說道:“傅昭儀說,她在宮裏的人脈極廣,若是的臣妾不答應,便叫臣妾和臣妾的家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臣妾也是一時糊塗,害怕自己的性命不保,才會鬼迷心竅答應傅昭儀所說。”
說完,繪梨又生生的磕了一個頭,哭訴道:“臣妾做這些實屬無奈,還望皇後娘娘寬恕。”王政君這山中的怒火更盛,咬了咬牙說道:“傅昭儀,你竟敢謀害太子?”
傅瑤聞言,一副百口莫辯的樣子,指著繪梨一個勁兒的顫抖,似乎是被氣的不輕。
王政君冷笑著看了她一眼,這才幽幽的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此時也不是追查罪責的時候,繪梨你說,宮宴當天,你可否將藥下到了太子殿下的食物裏?”
繪梨苦笑了一聲,深深的閉了閉眼睛,似乎是在與這個世界作最後的告別,說完,還要看了看窗外慢慢暖起來的驕陽,眯了眯眼睛,這樣的光亮她大概以後都是看不見了吧。
繪梨正要說話,卻感覺胃裏胸口一陣的翻騰,知道自己快要毒發了,強忍住心裏的不適,開口說道:“臣妾雖然答應了傅昭儀,但是奈何太子殿下對我向來很好,臣妾一時下不了手。”
說完,繪梨不要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吐出了一口血,丁青遙看到這樣的情景,也是嚇了一跳,忙撲上前去,拉住繪梨說道:“你怎麽了?”
“來人啊,傳太醫。”見繪梨吐血難受的模樣,丁青遙嚇壞了,生怕繪梨出了什麽事情,這件事情便真的是死無對證了。“皇後娘娘,臣妾都已經答應要替你作證了,你為何還要毒殺臣妾。”說完,一口暗紅色的的鮮血噴灑了出來,幾滴甚至滴到了丁青遙的臉上。
丁青遙感受到鮮血的溫度,頓時覺得視線有些迷茫,王政君聽聞此言,也是一陣的不可置信,‘騰’的一下站起身來,指著繪梨說道:“本宮和太子對你不薄,為何臨死還要誣陷本宮指使於你?”
“您……您是待我不薄,我…我也原本…原本打算幫您做偽證,可是沒想到…沒想到您竟然還要殺了我。”說完,繪梨恨恨的看著王政君,一副不甘心的模樣。
“你…”王政君被氣的不輕,指著繪梨的雙手一個勁兒的顫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再轉頭看向傅瑤,卻發現她是一副得意的模樣,悠然自得的喝著手中的那杯香茗。
繪梨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再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太醫也在小宮女的喊叫之下來到了椒房殿,對著躺在地上的繪梨診治了一番,皺了皺眉頭,麵色凝重的說道:“孺子的情況不好,因為嚴刑拷打的緣故,身體有些發虛,恐怕救不過來了。”
話音剛落,繪梨突然又湧出了一口鮮血,將身上的那身綾羅綢緞全部都染紅了,青翠色和紅色交織在一起,那樣的濃烈,觸目驚心。
“丁姑娘,我對不起你。”繪梨悄悄的說完這句話之後,頭便歪到了一邊,沒有氣兒了,丁青遙看著繪梨癱軟在自己的懷裏,心中有一種想哭的衝動,卻怎麽也哭不出來。
繪梨也才不過十幾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若是在現代,這樣的年歲本該在明亮的教室裏接受知識,歡聲笑語,青春靚麗的少女們在一起打打鬧鬧,可繪梨卻被迫承受了這麽多,丁青遙能夠看到繪梨在死前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愧疚。
這萬惡的舊社會,丁青遙想到這裏,便覺得口中心中有一股怒氣不知道從何發泄而出,再看繪梨的眼神,已經看向了正坐在一旁對生死毫不在意的傅瑤。
丁青遙慢慢的將繪梨放下,殿上的王政君也是一副呆若木雞的模樣,看見繪梨已經沒有了氣息,傅瑤慢慢的站起身來,冷冷的笑了一聲,圍著繪梨走了幾圈,傅瑤甚至還能看到繪梨沒有閉上的眼睛中的哀求。
是在哀求她不要殺了她的父母嗎?傅瑤笑了笑,這個答案已經已經心知肚明,但她還是裝作一副可惜的模樣,看了看繪梨的手,看見她手上的那片紅腫,似乎是酷刑所致,“嘖嘖嘖,皇後娘娘,臣妾跟您多大的仇啊?您竟如此迫害一個對你忠心耿耿的人,再怎麽著,她也是太子殿下名媒正娶進門的,也算得上是您的兒媳了,你就這麽罔顧性命嗎?”
說完,傅瑤用手帕掩著嘴低低的笑了兩聲,那笑聲中全部都是得意,王政君聽著刺耳,轉過頭來,拿出皇後的威儀說道:“你給本宮閉嘴!”
傅瑤聞言卻不依不饒,笑了笑裝作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嬌聲說道:“皇後娘娘,您堵得住臣妾的嘴,您也堵不住這宮裏眾人的嘴啊,這麽多人都看著呢都偷看見了您是怎麽誣陷臣妾的。”
“傅瑤,你別欺人太甚。”王政君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囁嚅了半天,吐出來這麽一句無關痛癢的話,這更是引得傅瑤發笑,低低的笑了兩聲說道:“皇後娘娘,究竟是誰在欺負誰?這宮裏這麽多雙眼睛可全都看見了。”
說完,又帶著悲憫的目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繪梨,也不知道這樣的目光是真是假,低低的笑了幾聲,冷聲說道:“也怪你,當初死皮賴臉的要跟著太子殿下,本宮也是沒有辦法,才會為你出謀劃策,沒想到你如此不惜福,到了這個田地,竟還想著反咬本宮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