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青遙雖然內心做了這一番感慨,卻也知道此時不能浪費時間,繪梨雖然有些鬆動,她總覺得哪兒還有點問題,說不清道不明。
很快,就到了豫章苑,繪梨還在原來的地方關押著,已經換上了一套幹淨的衣服,似乎是因為要覲見王政君的緣故,不好蓬頭垢麵的,所以婢女們才會給繪梨梳洗。
“都下去吧,我有幾句話要對孺子說。”丁青遙笑了笑,讓身邊的侍女都下去,侍女們看了丁青遙一眼,似乎是有些猶豫,丁青遙忙說道:“我是奉了皇後娘娘的指令而來,你們都下去吧。”
“是。”一聽到丁青遙是奉了王政君的指令而來,侍女們忙行了一禮,婀娜娉婷的退到門外。
繪梨穿著一身綾羅綢緞,看起來華貴之極,小小的房間擺上來了一個梳妝台,繪梨正對著梳妝台顧影自憐,拿著幾個首飾朝著頭上比劃了幾下,丁青遙剛想說話,繪梨卻笑了笑,轉過頭來說道:“我好看嗎?”
丁青遙看見繪梨這副模樣,心中五味雜陳,其實當初,繪梨這事情是她一手操辦的,如果沒有當初她那樣的想法,繪梨會有今天嗎?丁青遙很不確定。
“好看,孺子,奴婢來……”丁青遙剛想將自己的來意說清楚,繪梨卻擺了擺手,笑著站起來,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笑了笑說道:“我也覺得好看,這身衣服是由太子殿下在過年的時候送的,我一直都舍不得穿,今天,大概是我最後一次穿了。”
丁青遙有些疑惑的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繪梨今天有些不對勁,究竟是因為什麽而不對勁,丁青遙一時之間還想不出來,笑了笑,壓下心頭的疑惑說道:“孺子想穿,以後有的是機會,皇後娘娘那邊,是奴婢沒有說動,還請孺子見諒,今天的事情……”
“這支金釵也是太子殿下送給我的禮物,我隻在宮宴那天戴過,太子殿下見了,也說很好看。”繪梨又淡淡的笑了笑,打斷丁青遙的話,順勢將那支金釵插到了頭頂已經梳好的發髻上,幾顆金珠搖搖晃晃,顯得繪梨甚是俏皮嬌俏。
“孺子,你這是怎麽了?今天傅昭儀已經在殿中,還望孺子大義,揭露真相,若有什麽要求,青遙定會滿足孺子。”丁青遙淡然的笑了笑說道,說完之後還盈盈施了一禮,希望繪梨能夠原諒她那天貿然答應她的事情。
“丁姑娘,人生有許多不得已,我不怪你。”繪梨淡淡的說完之後,重新坐回了梳妝台前的矮幾上,對著鏡子重新整理了一番妝容,確認無誤了才轉過頭來對丁青遙笑了笑說道:“隻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這一句話說的丁青遙有些莫名其妙,卻也不知道這話究竟是何意思,笑了笑出口問道:“孺子是答應到殿前做證了嗎?”說實話,丁青遙的心裏也有些打鼓,為什麽繪梨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
“早晨,皇後那邊就來人了,對我說了許多話,我覺得,做人還不如痛痛快快些,更何況太子殿下對我這麽好。”繪梨淡淡的笑了笑,今天的她,看起來格外的嫵媚動人,和平時溫柔嫻靜的她判若兩人。
“如此甚好,孺子請吧。”丁青遙笑了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繪梨這才站起身來,站到丁青遙的麵前,想了想說道:“剛才你不是說還要答應我一個請求嗎?此話還算數?”
“當然。”丁青遙笑了笑,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便答應了,轉頭看著繪梨,有些好奇,她會提什麽樣的要求?
繪梨低頭想了想,眼神中浮現出了一些痛苦之色,沒想到這個時候,她心裏想的不是她的父母家人,想的是在病床上躺著的劉驁,繪梨輕笑了兩聲,似乎是在自嘲,笑完之後這才說道:“我想在去椒房殿之前,再見太子殿下一麵,可以嗎?”
“這…”丁青遙的臉上頓時浮現了一些猶豫之色,繪梨也看到了丁青遙臉上的猶豫和為難之色,笑了笑,善解人意的說道:“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吧,我們去椒房殿吧。”
說完,繪梨轉身便欲朝門外走去,丁青遙想了想,時間雖然緊迫,但是繪梨的態度仍然讓她有些懷疑,這個時候見劉驁一麵,或許是好的,便笑了笑攔下繪梨說道:“當然可以,左右不過繞幾步路的事情。”
繪梨聞言,這才淡淡的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轉身朝著門外走去,剛才那幾個伺候繪梨的宮女還恭候在門外,看見繪梨徑自走向了前麵,丁青遙還有些疑惑的問道:“今天,孺子便一直如此配合嗎?”
“是呢,皇後娘娘派我等前來,孺子便提出要精心打扮的要求,我等拿來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之後,孺子便一直精心打扮,直到您來。”被問話的小宮女此時也得知了丁青遙的身份,忙行了一禮恭恭敬敬的說道。
丁青遙聞言,心中卻更加的疑惑,但是總也抓不到腦海中的那根弦,此時也容不得丁青遙多想了,王政君還在椒房殿等候繪梨,丁青遙看著繪梨那一道青翠色的身影,歎了一口氣,忙追了上去。
上林苑中風景美如詩畫,驕陽升起,天空一片琉璃色,素娥淡佇,玉露初零,日流轉風光,臨水千百樹,在煙霧中朦朧,隻看得一片綠意。
走著走著,繪梨突然停下了腳步,劉驁的寢宮便近在眼前,丁青遙不知道繪梨為何走到半路又不走了,笑了笑,淡問道:“孺子快些吧,皇後娘娘定然等著急了。”
繪梨沒有搭腔,隻是看著那扇木窗,看著裏麵隱隱浮動的藥香繚繞,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如今這般情景,她還有何顏麵去見劉驁呢?
罷了罷了,隻不過是一樁遺憾事罷了,他的情,來世再報吧,繪梨想著,笑容也帶了幾分苦澀“走吧,等椒房殿的事情了結之後,我再來向太子殿下請罪。”
請罪二字被繪梨咬的極重,像是要把這兩個字吞入骨血之中似的,丁青遙笑了笑,這倒也隱去了一些麻煩,看了一眼已經越來越亮的天色,笑道:“既然如此,那孺子請吧。”
繪梨這次倒是沒有多做糾纏,反倒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劉驁寢宮所在的方向,轉過頭來,竟有那麽一絲決絕,再沒有絲毫的眷戀,便朝著椒房殿的方向而去。
丁青遙看到這個樣子的繪梨,心中十分的奇怪,但是看到繪梨如此配合的模樣,丁青遙也沒有多想,便忙跟緊繪梨,跟在繪梨的身後,丁青遙沒有發現,繪梨悄悄地將一個粉團一樣的東西塞入了口中,嘴角溢出一絲苦笑。
椒房殿牌匾上三個滾金的大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縱使王政君不得劉奭的寵愛,這裏依舊是闔宮裏最繁華的地段,怪不得人人擠破了頭都想入主這椒房殿,甚至為了正宮之位,不惜殘害他人性命,丁青遙怎麽也想不明白?同為女人,為何有些人便溫和善良,有些人便蛇蠍心腸。
椒房殿裏,王政君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而傅瑤卻是一副悠閑品茶的模樣,似乎是極其的不在意繪梨來,這樣的態度讓王政君心裏有些疑惑。
但是轉念一想,這傅瑤跟她鬥了這麽多年,每次不到最後的關頭,她都會使出這一招,來迷惑人心罷了,隻是王政君沒有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老對手也變得更加的奸猾。
正思想間,丁青遙已經帶著繪梨盈盈走上前來,繪梨溫和地笑了笑,看見殿中兩位貴人,行了一禮說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見過傅昭儀。”
看見繪梨來了,王政君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之色,是時候該做個了結了,想了想,王政君便收斂起淩厲的態度,溫和地說道:“繪梨,自從你嫁到太子宮以來,本宮自認沒有虧待過你,本宮問你的問題,你要如實回答。”
“是。”繪梨跪倒在地上,磕頭行了一禮,態度極為的恭謹,這一舉措讓王政君頓時卸下了心房,滿意的笑了笑,看了一眼坐在底下悠閑品茶的傅瑤,王政君這才問道:“繪梨,本宮且問你,臘月二十七日那天,你可有見過什麽人?”
繪梨回想了一番,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旁邊品茶的傅瑤,王政君見狀,略微有些不悅地大聲嗬斥道:“本宮問你話,你看別人做什麽?”
“是啊,孺子盡管如實回答便是了。”傅瑤冷冷的笑了笑,似乎是知道繪梨不會背叛她似的,淡淡的說道,說完,輕輕地晃了晃手中那一杯溫潤綿柔的茶水,笑了笑,對皇後說道:“皇後娘娘,您這兒的茶葉真不錯,定是您那個侄子送來的吧,不知皇後娘娘可否贈予臣妾一些?”
王政君看著傅瑤這副索茶的模樣,冷冷的笑了笑,冷聲說道:“等你有機會喝這個茶的時候再向本宮來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