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宮那邊的人告訴他,讓他做事小心些,別被人拿住了把柄,劑量也適當加重一些,本宮等不及了。”
傅瑤說完,想起劉奭對她的溫柔,心裏像針紮一樣疼痛。
可她不敢多想,拿了一顆葡萄,輕拈著放入嘴中,似乎這樣就可以掩飾她有些慌亂的心。
“是,傅昭儀要不要去看看皇帝陛下,聽未央宮的宮人們說,陛下已經睡了。”
崔豔抬起頭來,小心翼翼的看著傅瑤的臉色,說出了這一番話,這個時候,崔豔也有點看不透傅瑤了。
傅瑤聽聞此言,並沒有生氣,心中反而有些感激崔豔給她一個台階下,她此時心中也有些擔憂劉奭,可她也有些不敢見劉奭,此時聽聞劉奭已經睡了,她這才放心,點了點頭說道:“也罷,好歹夫妻情分還在,本宮這就去未央宮去看看陛下吧。”
崔豔點了點頭,忙撩開那最後一道帷幔,將傅瑤扶了出來,傅瑤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綾羅綢緞,低聲說道:“皇上還在病著,本宮這樣穿也不妥當,你去拿一件素淡點的,本宮換過之後,再去看皇上。”
崔豔點了點頭,不敢有一絲違逆傅瑤的意思,忙到衣櫥拿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裙,展示給傅瑤說道:“奴婢覺得這件不錯,昭儀,您看呢?”
傅瑤看了看,覺得也是甚為不錯,適合在這個時候穿,便慵懶的笑道:“就這一件了,快點為本宮換上吧。”
說完,崔豔忙上前來,為傅瑤更衣,紅燭帳暖,傅瑤殿前的漪瀾殿所用之牌匾還是由陛下親題,如今在寒氣的籠罩下,冰冷至極,可也冷不過傅瑤一顆裝滿權勢的心。
趁著還在換衣服的空檔,傅瑤懶懶的問道:“那藥勁兒似乎是來得極快呀,陛下不會發現什麽異常吧。”
崔豔的手沒有停歇,正在為傅瑤係著衣帶,笑了笑恭謹的說道:“昭儀您就放心吧,陛下是找不到病根的,所有人都不會懷疑到您的。”
說完,將傅瑤身上衣服上的最後一道褶皺撫平,微微笑道:“娘娘,好了。”
“那就走吧。”傅瑤嫣然一笑,崔豔秉著紅燭立刻在前麵引路,出了殿門之後,崔豔卻警覺的看見門外立著一道黑影,將紅燭一照,怒聲嗬斥道:“誰?是誰在那偷聽牆角?”
隻見一個人應從黑暗中慢慢的顯現了出來,正是一臉惶恐的丁嘉柔,傅瑤看到她那副表情,心中一凜,定是聽到了她們的談話才會如此,傅瑤冷哼了一聲,聲音淩冽的問道:“是嘉柔啊,這麽晚了,你在本宮的宮殿外做什麽?”
丁嘉柔卻像是沒有聽見傅瑤的質問似的,麵色蒼白,顫顫巍巍的抬起手,伸出一隻手指,指著傅瑤,顫抖的問道:“昭儀,您…您…您是要謀害聖上嗎?”
少女無力的聲音細細弱弱,還不及貓兒的叫喚,但是傅瑤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被她發現了啊?怎麽辦才好呢?傅瑤深思起來。
日頭高照,將一切的陰霾都掃了去,整個皇宮像是撥雲見日一般,明朗了起來,早晨,微涼的空氣還蔓延著上林苑,劉康和劉興笑著漫步而來,許娥照顧了一夜的劉驁,此時去休息了,丁青遙便把他們放了進來,去看劉驁。
大殿之內,藥的苦味不停的蔓延著,劉康張了張嘴,竟連自己的嘴裏也感受到了一絲的苦澀,笑了笑說道:“太子殿下沒有事兒吧,我和三弟十分擔憂。”
丁青遙苦笑了一聲,昨日裏胡思亂想的結果還沒有散去,此時縈繞在她的心頭,她倒也一時難以釋懷,便走到劉驁的身邊,看著劉驁無奈的笑了笑說道:“還是老樣子,不見惡化,也不見好,植物人似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知覺。”
乍一聽植物人這個詞匯,劉康覺得有些新鮮,便鍥而不舍的追問道:“植物人是什麽?阿遙,你又說了讓我們聽不懂的話了。”
丁青遙也感覺到自己一時失言,植物人這個詞匯不是現在有的,便訕訕的笑了笑說道:“植物人的意思呢就是身體機能挺好的,但是陷入昏迷當中就是醒不過來。”
說完,又惋惜的看了一眼劉驁,她總覺得這個少年的生命不該在此時結束,他還有他的曆史要譜寫,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結束呢?她一時之間竟也想不通。
劉康淡淡一笑,看了看四周沒有人,臉色凝重了起來,才把自己所關心的問了出來,說道:“皇後娘娘那邊對這件事情怎麽說?”
劉興也焦急的附和道:“對呀,對呀,皇後娘娘那邊究竟是怎麽說的?若是能夠救出義太醫,太子哥哥就有救了。”
丁青遙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流轉了一圈,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皇後娘娘根本聽不進去太子妃說的話,太子妃也因此受到責罵,我真是心中難安。”
劉康知道丁青遙是關心劉驁所致,實在也怪不到她的身上,便笑了笑,寬慰道:“你也別太自責,我們都知道你是為了太子殿下好,這麽做也實屬無奈。”說完,劉康還投給丁青遙一個安定的眼神,讓丁青遙安心。
丁青遙淡淡的笑了笑,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尤其在想到蝴蝶效應的時候,她的心裏總是空落落的,像是會失去什麽一般,她知道這種感覺與曆史即將發生的改變有關係,可她現在什麽也做不了。
劉興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劉驁,心中沒來由的湧出一種悲傷,似乎是永遠見不到他的哥哥那種悲傷,血濃與水,親兄弟之間的聯係永遠是改變不了的,劉興忙撲倒劉驁的床邊,大聲呼喊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您快起來呀,你還說過要陪興兒去騎馬射箭呢,你不能食言。”
劉康覺得這樣的聒噪實在是影響劉驁的休息,想要上前一步去阻攔劉興,丁青遙卻拉住劉康笑了笑說道:“沒事兒,您就讓三殿下去這樣做吧,奴婢聽說過若是想要喚醒沉睡的人,那必定要把他之前最美好的事說出來,讓他聽到,他就會留戀人世間,就會回來了。”
劉康深深的看了一眼丁青遙,思緒飄飛,心裏暗暗的想道:“若是我昏迷了,你會在我的耳邊說些什麽呢?”正想著,看著丁青遙的眼神也漸漸的迷離了起來。
丁青遙絲毫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已經發生了變化,隻是一臉悲戚的看著劉驁和劉興在她的麵前上演兄弟情深,這樣的感情在冰冷的掖庭顯得真摯而又彌足珍貴。
劉興緊緊的或者劉驁的手,依舊不停的在哭訴道:“太子哥哥,你起來看興兒一眼啊,興兒還要給您表演節目呢。”
說著,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劉興也算是一個男子漢,不常流淚,此時竟因為劉驁哭了起來,當真是心酸極了!
窗外鳥雀呼鳴,殿內哭聲一片,兩種聲音相交成一片,竟有種說不出來的淒涼,哀婉。
見劉興哭的正傷心,甚至有幾下都喘不過氣來,丁青遙忙上前來阻止道:“三殿下,悲極傷身,請您克製情緒,莫要傷了身子。”
劉興抬起頭來,正對上丁清瑤一副關心的眼神,他心中一凜,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倔強的說道:“好,我不哭了,太子哥哥一定也不喜歡這樣的興兒。”
說完,劉興站起來身子,對著兩人勉強一笑,那笑竟然比哭還要難看幾分,丁青遙掏出手絹,幫劉興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淡笑的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你也別傷心了,我相信太子殿下一定會好起來的。”
劉興重重的點了點頭,又打起精神來,沉聲說道:“嗯,還沒到最後關頭,我們誰都不要放棄,我這就去問問宮外的人,有沒有找到民間的神醫給父皇和太子哥哥治病。”
“嗯,你懂事多了。”劉康笑著讚揚道,劉興以前總是一副小孩子脾氣,讓人頭疼,沒想到在這緊要的關頭竟如此懂事,難免會讓人覺得有一絲欣慰。
劉興對於這樣的讚揚,回了一笑便說道:“那我先走了,我一定會找到辦法救父皇和太子哥哥的。”說完,便像是一隻鳥雀一般,飛出了上林苑。
劉康看著劉興遠去的身影,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剛還說他懂事許多,這轉頭又不穩重了,這人啊,真是經不住誇呀。”
丁青遙看了劉康一眼,因為劉興的到來,她的眼中也有了些笑意,淡淡的說道:“你還不知道嗎?他總是這個樣子,我已經習慣了,殿下這邊請,喝杯茶吧。”
說完,丁青遙將劉康引到了坐位處,為劉康泡了一杯茶,遞給劉康說道:“殿下先喝杯茶吧,來了這麽久,沒給殿下奉茶,真是我的過錯。”
劉康溫和的笑了笑,伸手將那杯茶接過,寬大的雲袖一甩,竟有一些超然脫俗之感,隻見劉康細細的品了一口,讚歎道:“阿遙的手藝真是不錯,沁人心脾,餘香繞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