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丁嘉柔來了,劉康皺了皺眉頭,訝異的問道:“這麽晚了,丁姑娘怎麽來了?”丁嘉柔溫婉的一笑,命令身後的秋羅將那碗藥膳粥放在劉康麵前的案幾上低聲說道:“傅昭儀說你這幾日挑燈夜讀甚為辛苦,所以嘉柔給您煮了些藥膳粥,您快些喝吧。”
劉康聽聞此言,溫和的笑了笑說道:“丁姑娘不必如此為我勞煩,我餓了,自有楊宮人他們給我做吃的,姑娘身嬌體弱,不必為劉康做這些。”
丁嘉柔忙擺了擺手,看向劉康的眼神裏如春水一般清澈,“不勞煩不勞煩,左右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丁姑娘怎麽還站著?快請坐吧!”楊宮人見丁嘉柔拘謹的站著,忙招呼說道,丁嘉柔羞赧的一笑,坐到了劉康的麵前,劉康也朝著她溫和的笑了笑。
“快吃吧,二殿下,這是嘉柔特地為你做的。”丁嘉柔見劉康還沒有要吃的意思,忙把那一碗藥膳粥從托盤上取下來,端到劉康的麵前。
秋羅見狀,也幫腔說道:“是啊,殿下快吃吧,這是我家小姐親自看了幾個時辰才熬出來的,你可不能辜負我家小姐呀。”
聽聞此言,丁嘉柔嫌秋羅多嘴,狠狠的瞪了秋羅一眼,秋羅立刻噤了聲,丁嘉柔轉過頭笑著對劉康說道:“殿下,快吃吧,你可不要聽秋羅胡言亂語,這些東西,不費時間的。”
“多謝丁姑娘。”劉康淡淡的說道,沒有再推脫,即使人家精心準備的,若是不吃,豈不寒了人家的心,便端起那碗粥便吃了個精光。
丁嘉柔見他如此快的吃完,笑道:“嘉柔熬的粥是不是少了?殿下不夠吃,不如嘉柔回去再熬點,為殿下送來。”
劉康怎願意如此勞煩丁嘉柔,忙阻止道:“不必了,你熬的藥膳粥很好喝,但是夜裏不宜吃太多的東西,我看會兒書便睡了,不用如此勞煩。”
丁嘉柔這才放心,起了半截的身體,坐了回去,兩個人相對而坐的身影被燭火投射在朱窗之上。
楊宮人和黃景站在外麵,見兩個人如此融洽,楊宮人笑了笑說道:“其實,這丁姑娘也挺好的,傅昭儀又對她滿意,若是咱們殿下能夠和丁姑娘在一塊,也未嚐不是好事兒。”
黃景笑了一聲,頗有些惆悵的看著屋內兩個人的身影,歎了一口氣說道:“咱們殿下的心思你還不知道嗎?若是他真的能放下萍水閣的那位,傅昭儀也不會大張旗鼓的為二殿下選妃了。”
說完,兩個人皆歎了一口氣,清冷的月光籠罩著這個小院,似乎又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留下的隻有冰冷。
屋內,劉康喝完了藥膳粥,便拿起一卷書簡看了起來,丁嘉柔笑了笑,忽然想起早晨傅昭儀跟她說的話,讓她和劉康多接觸,便出聲說道:“殿下,您看的這是什麽書啊?”
劉康見丁嘉柔對他讀的書有興趣,柔和的笑了笑說道:“我讀的《詩經》,丁姑娘讀過這本書嗎?”
丁嘉柔見劉康停下來跟她說話,忙說道:“是,嘉柔在閨中的時候常讀這卷書,好些篇章嘉柔現在還能背出來呢。”
見丁嘉柔讀過這本書,劉康也有了些興致,合上書卷問道:“哦?你也讀《詩經》?你喜歡哪一篇?”
丁嘉柔見劉康將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身上,低著頭柔聲說道:“嘉柔喜歡《蒹葭》這一篇,喜歡其中所說的不畏坎坷艱難也要找到愛人的意境。”
許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丁嘉柔說到最後聲音越小,抬起頭看了劉康的神色並無異狀,便收起羞赧的神色,溫婉的笑了笑說道:“不知道殿下喜歡哪一篇?”
聽見丁嘉柔無意之中問起這個問題,卻勾起了劉康心中的柔情,他朝窗外望去,似乎能透過層層的宮闕,看到他日夜牽掛的人兒,也是這樣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樹影婆娑,對月暢想嗎?
“殿下,您怎麽了?”丁嘉柔見劉康出神的看著窗外,笑了笑柔聲問道,劉康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悵然說道:“我喜歡《子衿》這一篇,青青子衿,遙遙無期。”
“殿下背誦錯了吧。應該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才對。”丁嘉柔好心的提醒道,並不知道,這一句詩的背後究竟有著什麽樣的故事。
劉康自是知道,原文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是他卻固執的對丁嘉柔說道:“是青青子衿,遙遙無期。”
丁嘉柔見劉康一臉認真的樣子,心中卻起了疑惑,為何二殿下會把這首詩背成那個樣子呢?她絕不相信是劉康記錯了,她隱約覺得,是劉康故意為之。
可丁嘉柔卻不敢多問,看著越來越黑沉的天色,說道:“外麵越發的黑了,嘉柔也該回去了,隻是外麵沒有半點燈光,嘉柔有些害怕,能不能請二殿下送我回去。”說完她的臉上飛起兩片紅霞,矜持地低著頭,絞著手帕,忐忑不安,生怕聽到拒絕的話語。
劉康沒有拒絕,笑了笑說道:“這本是我該做的,丁姑娘請吧。”說完,劉康站起了身對著丁嘉柔笑了笑,那樣溫潤的笑容,丁嘉柔雖不是第一次見過,可每次看見她的心裏總會升騰起些別樣的感情,總覺得像謫仙一般的劉康,總歸不會屬於她。
漏夜,寂靜的宮殿裏,大紅的燈籠像長龍般蜿蜒,年關將至,整個掖廷裏都紅紅火火,雖無人,卻也顯得十分熱鬧。
見穿著月袍的劉康走在前麵,挺拔的身影讓丁嘉柔心中安定了些,兩個人卻也無言,隻靜靜地走在這寂寥的宮廷之中,不消片刻,便到了吟月閣。
見將丁嘉柔送到了,劉康轉過頭來,溫和地笑道:“丁姑娘,到了,快去歇息吧,今天的藥膳粥劉康謝過丁姑娘,隻是,做那東西勞心費神的,丁姑娘以後就不必為我準備了。”
“殿下是嫌棄我做得不好嗎?”丁嘉柔聲音有些顫巍的說道,生怕因為藥膳粥在劉康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劉康見丁嘉柔誤會了他的意思,忙搖了搖手解釋道:“劉康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熬藥膳粥勞心費神,劉康不希望丁姑娘為我費心。”劉康心中有人,怕還不起姑娘這份情,最後一句話,劉康是在心裏默默說的,他不願意傷害這個純真的姑娘,丁嘉柔何其無辜?
“你喜歡喝便好。”丁嘉柔溫婉的笑了笑,便跨進了進了吟月閣的門檻,又轉過身來俏皮的說道:“好了,多謝二殿下送嘉柔回來,天色不早了,您也快回去休息吧。”
劉康點了點頭,轉身便離開了,深沉的夜色,與劉康融為一體,清風朗月般的人漸漸地消失了蹤影。
天色微明,遠處水天一色,太陽漸漸升起,掃開了這清晨的薄霧,苦想了一夜的丁青遙終於想出要送什麽禮物給漢元帝劉奭了,來不及休息,丁青遙忙出了門往豫章苑趕去,想找許娥商量一番,再將此事敲定下來。
初春的早晨還是有些涼意,丁青遙瑟縮了一下身子,快步跑向了豫章苑,由於年關將至,許娥起來的極早,丁青遙去的時候,許娥正在指揮著宮人掃塵。
掃塵這項春節前的活動延續了千年了,在現代的時候,丁青遙有空了便也和父母一起打掃房間,清洗各種器具,拆洗被褥窗簾,灑掃六閭庭院,撣拂塵垢蛛網,疏浚明渠暗溝。
看見一大幫子宮人忙忙碌碌的打掃豫章苑。
宮人們將熬好的桃湯揮灑在大殿內外,以揮灑驅鬼,桃湯是桃木煮成的汁液,也可以飲用,在現代,這樣的習俗幾乎很少見了。
這一番忙忙碌碌,不禁又勾起了丁青遙的思家之情,暗自傷感了一番,便看見許娥坐在正殿裏,丁青遙忙走了進去對著許娥施了一禮說道:“奴婢見過太子妃。”
許娥看見是她來了,溫婉地笑了笑說道:“快坐下,可是太子殿下送禮的事情有了頭緒?”丁青遙點了點頭,坐在許娥的麵前說道:“正是,奴婢已經想出了一個可以讓太子在眾臣麵前露臉,也可讓皇帝滿意的禮物。”
“哦?是什麽?說來聽聽。”許娥挑了挑眉毛,笑著說道,丁青遙清了清嗓子便將她想到的辦法娓娓道來,“奴婢打算讓太子殿下和二殿下排一段舞曲,在除夕宮宴上表演給陛下看,也可顯示太子與二殿下兄弟情深,塤簫相和。”
聽聞此言,許娥並沒有一絲輕鬆的表情,而是擔憂的說道:“這恐怕不妥,朝臣都在,太子殿下恐怕不宜與漪瀾殿那邊走得太近,黨政涉及朝臣,這裏麵的水可深著呢,就算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同意了,皇後娘娘和傅昭儀恐怕也不會同意。”
丁青遙聽聞,才知道自己把皇位之爭想的太過簡單,或許是因為她知道劉驁就是未來的漢成帝,所以忽略了這奪嫡其中的血雨腥風,隻看到了那注定不可改變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