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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萍水之逢

  “奴婢剛到薇人苑時,曾得到過一個姑娘的幫助,現在奴婢有幸得到太子妃娘娘的青眼,做了女官,可那個好心的姑娘還在薇人苑裏浣衣,日子過得著實艱難,奴婢見太子妃娘娘如今是用人之際,所以鬥膽請薦,讓這姑娘做太子妃娘娘身邊的一個灑掃的婢女,最好能和奴婢一同住進萍水閣中。”丁青遙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的說道。


  許娥眼眸輕轉,心中快速的做著盤算,她今日所求的全是為了他人,絲毫沒有想到與薛翠雲做鄰居會有什麽麻煩和災禍,她要做的也不過是要丁青遙來製衡一下薛翠雲,畢竟在這太子宮裏也隻有丁青遙敢和她對著幹了。


  許娥從那日她與薛翠雲的講話中可以看出兩人不和已久,她其實可以推脫與薛翠雲為鄰,但是為了這個不知名的姑娘,舍掉了自己的安寧,當然,許娥的這些考量都在丁青遙的預料之中,她和荷露現在已經是薇人苑裏的公敵了,去萍水閣未嚐不是躲避那些人的好方法,就算是於薛翠雲為鄰,把自己置身與危險之中,但也比荷露在薇人苑裏做苦力強,正好丁青遙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這真是一個好的契機,她自然不能放過。


  許娥輕歎了一聲道:“如此也好,記得,不要和薛翠雲硬碰硬,不然吃虧的隻是你自己。”


  丁青遙點了點頭的同時心裏也鬆了一口氣,前路的坎坷她已經能夠看到,一味的躲避不是辦法,隻有絕地反擊,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淅淅瀝瀝的下雨下了三天之後,慢慢的消退而去,院子裏的純白色的木蘭花還帶著獨屬於清晨的露珠,亮晶晶在晨光中微醺。


  丁青遙沒有什麽家當,唯一的就是自己的那身白色的職業套裝和黑色的高跟鞋,荷露那日給她換下來的時候沒有扔掉,而是放了起來,現在丁青遙看著自己的這身現代套裝,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荷露的東西也不多,不消一個時辰就趕到了萍水閣,太子宮裏的婢女因為階級的不同而住在不同的院子裏,最低賤的婢女住在薇人苑裏,如同卑微的雜草一般自生自滅,無人問津,而地位高一些的婢女,就住在閣樓裏,太子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就閣樓而言,就二百三十多間,很不幸的,丁青遙與薛翠雲比鄰而居。


  斑駁的石牆上爬滿了常春藤,翠綠的葉子脈絡分明,光鮮亮麗,古色古香的小院中央坐落著木雕花門的廂房,因為很久沒有人居住,而蒙上了一層灰塵,蜘蛛網密布,看起來竟有幾分蕭瑟。


  “真是糟蹋這麽好的名字了,沒想到竟是這麽一個破落的地方。”荷露嘟囔了幾句,把手裏的包袱放下,捋起了袖子,開始收拾房門上的灰塵與泥漬。


  丁青遙站在院中,輕輕的念了一聲閣樓的名字,的確是唯美靈動,萍水相逢,不過一念而已。


  丁青遙也捋起了袖子,打算大幹一場,卻見門口站了個人在東張西望,和丁青遙四目相對之後,笑嗬嗬的走了進來,此人不過十五六歲的年齡,卻生的一副機靈相,眼睛滴溜溜的轉個不停,到了丁青遙身邊,微微的行了一個禮,笑問道:“可是丁青遙丁姑娘?”


  丁青遙點了點頭問道:“你是誰?”


  “奴才是濟陽王身邊的宮人,叫黃景,聽聞姑娘搬來了這萍水閣,特奉我家主子之命,送來禮品,以賀姑娘喬遷之喜。”


  丁青遙聽他說完,心下明了,笑著婉拒道:“青遙出身低微,能夠來這這萍水閣已經是太子妃娘娘天大的恩德了,所以,殿下的禮青遙實在是不能收,還望公公帶回去。


  黃景見丁青遙這麽說,臉上沒有半分生氣的神色,反而笑的更加燦爛了幾分:“我家主子早就料到你會這麽說,姑娘為什麽不看看殿下送您的是什麽再拒絕也不遲啊。”


  說完,把手裏捧著的盒子打開,細長的盒子裏放著上好的絹布,因為紙張在西漢還沒有被發明出來,所以除了竹簡,剩下的好的文字載體就是絹布了。


  丁青遙看著黃景一點一點把絹布打開,絹布上麵水墨縱橫,字畫一體,鋪天蓋地而來,煙雨朦朧中帶著絲絲入扣的情致分毫不差的映入女子的眼簾,層層交錯的亭台樓閣正應了那句“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這隻是丁青遙隨口吟誦的一句古人的詩句,沒想到他竟然畫了出來,勾勒出的線條輪廓和那曆史上的南朝卻有著難以言喻的異曲同工之妙。


  “殿下說這幅畫還沒有畫完,缺了幾幅景致,如果姑娘有興致,可否補全?”黃景笑吟吟的把絹布收好,遞給丁青遙。


  丁青遙猶自還沉浸在那副畫中,想起雨中的那把骨節分明的雨傘,以及那時自己懷中所抱的厚重的竹簡,美好的就如同這一幅畫般,空靈而又柔和。


  丁青遙的心陡然軟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接過黃景手裏的絹布,笑道:“多謝濟陽王厚愛,這幅畫青遙會好生珍藏的。”


  黃景見丁青遙這樣說,滿意的朝丁青遙點點頭,慢慢的走出了院子,丁青遙低頭看自己手中的絹布,心裏暗歎了一口氣,本想置身事外,可沒想到還是被卷入其中了,這個令人心疼,令曆史哭泣的少年,心思還真是縝密,隻是可惜了。


  還沒等丁青遙從感傷中走出來,就看見薛翠雲大刀闊斧的帶著兩個婢女走了進來,冷冷的環顧了一下院子,看著正在忙碌的丁青遙和荷露,輕輕的哼了一聲道:“別以為這樣就算是飛上枝頭了,你們哪,還遠著呢。”


  丁青遙自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對於薛翠雲的挑釁視而不見是最好的辦法,可薛翠雲卻不打算就這麽的放過丁青遙,她伸手一指正在擦洗窗棱的荷露,對站在原地安靜無語的丁青遙說道:“你是女官,可這丫頭可不是,姑姑我站在這裏這麽久了,也不見個端茶倒水的,丁青遙,這就是你們萍水閣的規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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