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顧舞 我不白養女人
“顧先生。”
她收回思緒,盯著夜風中男人清墨色的瞳孔,深深吸氣,似乎鼓足了勇氣。
男人輕眯著眼,詭譎笑意深藏眼底。
他凝視女孩白皙臉頰上的淚痕,以及眼眶裏打轉的深紅,一切了然於心。
“嗯。”
“你是不是對我爸爸動手了?”她咬牙哽咽著問,視線慢慢放弱,移至男人的皮鞋尖。
她不知道他用什麽藥讓爸爸病成這樣,可若真是他所作所為,清舞不會原諒他。
“清舞。”男人低淡喚著她名字,玩味著最後的尾音,不喜形於色的俊容,透著陰冷的戾,“你父親弄死了我十幾個兄弟。”
悠淡一句話,飄落在她心頭卻是沉重無比。
“……”她步伐微退,顧宸深便更近一步,猩紅視線逼著她的眼,“他們都隻是與我交好的兄弟,你父親為了逼我現形,濫殺無辜。”
他顧宸深行走於社會上一向憑著端良的品號,做的地下交易隻經過自己的手,從不波及他人。
他設置的各個窩點裏的人,都隻是吩咐幫他照看倉庫的普通兄弟。
這些人過著平凡的生活,有妻有家,此刻,卻因為盧肅深埋於黃土之下。
清舞努力抓住最後一絲鎮靜,一切了然於心,帶著顫抖的音調,“顧先生,所以你認了對嗎?”
“我既是認罪,你想把我如何呢,清舞?”男人淡掀眼簾,凝視她。
清舞壓下心中的波瀾洶湧,壓下對他不守信的憤怒和失望,轉變為一縷輕描淡寫的情緒。
“我能怎麽樣呢,顧先生,你高高在上無人能及,我隻是一個被家庭拋棄,連爸爸生病都隻能躲在病房外偷看的女孩。”
男人眉梢微動,“你沒回家?”
清舞輕挑視線,敏銳捕捉到不遠處,吳媽從出租車上下來,拎著兩個大箱子放在醫院門口後,衝她揮了揮手。
清舞抿起幹澀的唇,擔心男人察覺,迅速收回視線,往前一步,柔軟的手扯中男人衣袖,“我回了,可是後媽不喜歡我,後媽的兒子也欺負我。”
“所以爸爸他也不喜歡我。我一直在家門口徘徊,然後就突然看見救護車來了,爸爸滿身是血地被推走,我才打車一路跟著。”
一爽雙清純無辜的眼眸那樣盯著他,清舞努力裝得自己可憐兮兮。
男人毫無波動的眸底深處漾起輕漪,女孩擠出幾顆眼淚的模樣,令人無法心硬。
“你看,我的行李還在醫院門口。”清舞怕他不相信,踮起腳指了指剛才吳媽放下行李的位置。
男人何其聰敏,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微許一笑,“你要想清楚,跟了我是什麽後果。”
清舞忍下心中反感,低聲說,“如果你願意,我也願意。”
她一顆心在胸膛跳動得如此緊張,生怕自己說錯什麽,惹到男人懷疑自己。
顧宸深視線微冷,長指輕捏她的下頜用力抬起,沒有半分憐香惜玉,也沒有之前對她那樣的溫柔,而是如同窺探獵物一樣陰狠。
“清舞,我不白養女人。”
清舞眸光微怔,眼底透射一抹無辜惑然,對男人的話半懂半迷糊。
“我可以的,你要我做什麽都行,打掃家務、洗碗洗衣服,我都會……”
她聲音不確定地弱下來,因為忽然感到男人過於灼熱的視線。
他淡淡地說,“若不止這些呢。”
“那都可以,隻要你讓我有個棲身之地。”清舞未想太多,全部同意。
男人似笑非笑,捏著她幹淨出塵的小臉細細端詳。
這丫頭,究竟明不明白他的話。
18歲了,對男女之事還是一張白紙一樣純潔麽?
是她故意裝的,還是真如她麵上表現的那樣?
男人仔細斟酌著那雙清澈的眸,多精明的視線,都窺探不出她眼底半分瑕疵。
“顧先生,你究竟答不答應,不答應的話,我就去找黎念了。”她癟癟嘴,沒什麽底氣說著,心裏緊張暗忖著估計是被拒絕的可能性更大。
畢竟,剛從爸爸病房出來,就提出要跟下毒的人住在一起,好像未免意圖太明顯了些。
“你不怪我害了你父親?”
她一慌,胡亂謅了句,“我怪你,可是我有辦法嗎?我沒有地方可以回。”
男人淡漠一笑,丟了已發涼的煙蒂,折身往回上了車,“可是,懷疑你留在我身邊的動機。”
車門自眼前沉重地關攏。
清舞身體一震,拳頭自身側一點點攥緊。
如她所想地失敗了。
她盯著男人發動的車子,還是對他微鞠一躬。
阿雷坐在車內,盯著茶色車窗外偷偷抹眼淚的小姑娘,突然覺得怪可憐的。
他又回頭看向副駕駛的男人,打量他平淡陰沉的側顏,看不出悲喜。
“喂,今天晚上有大雨,你就放任小姑娘不管了?”他忍不住問了聲。
顧宸深清淺淡笑,“怎麽,之前是誰讓我遠離她,現在倒心疼起她了?”
阿雷歎了口氣,搖搖頭,“我就感覺小姑娘挺可憐,被你和盧肅當個棋子一樣玩來玩去,人家才18歲,正大好年華,應該在學校裏跟同學們開開心心度過。”
顧宸深沉默著,低斂眼眸。
沒什麽稀奇,18歲的孩子,能在學校度過是幸運。他見過太多18歲在夜店混跡的姑娘,嫩得出奇的年紀,嚐遍社會辛辣酸甜,勾引男人的招數什麽都會。
車子駛出醫院,顧宸深突然揚起手心,司機即刻停車,不解的望著他。
阿雷立刻知意地笑了笑,這男人刀子臉豆腐心,明明還是放心不下。
白色路虎躲藏在醫院門口的大柳樹下,靜靜等了會,就見女孩孤寂單薄的身影出現,她俯身拎起兩個大箱子,站在風裏,還在哭。
一邊抹眼淚,一邊拿出板磚小手機,在打電話。
看看她坐在醫院門口可憐兮兮那樣,阿雷都心疼了,再看看副駕駛的男人,巋然不動,好似漫不經心的模樣。
她撥了好幾個電話,似乎都沒人接,急得一邊哭,一邊用力跺著腳,一米六三的小身子在風裏發著抖。
“小姑娘,你是不是走丟了啊?”
清舞正不知所措間,身後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她回頭看去,是個穿製服、警察模樣的男人,目光怪異地打量著她。
她抹了把眼淚,可憐巴巴點頭。
“這樣,叔叔帶你去警察局好不好?”
清舞跳下長椅,拉著兩個笨重的行李,就跟著男人走了。
“喂,顧宸深,那個看上去可不是好人啊。”阿雷盯著這副情景,意識到有危險,連忙出聲提醒男人,卻見副駕駛座不知何時空了。
司機指了指車窗外,前方陰沉如冰的身影,“雷先生,顧先生剛才就下車了。”
阿雷微愣,輕輕“哦?”一聲,眉眼漾出淡淡笑意。
清舞正埋著頭走,手被那陌生男人牽著,很不舒服。
“小姑娘手挺嫩啊。”那男人不斷誇著她,滿臉貪婪的笑容。
“……這是去警察局的路嗎?”清舞望著兩旁愈發偏僻的環境,不由放緩了腳步。
“是的呀,叔叔帶你去比警察局更舒服的地方好不好?”男子臉上不懷好意的神色越來越明朗,清舞望著那張臉,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被人逮進夜店時的情景。
那是她心頭一塊陰影,清舞害怕得步步後退,卻怎麽也甩不開男人的手,“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喊人了!”
“你倒是喊啊,看看這裏有沒有來救你。”男人說著,邪笑著摘下警帽,露出一頭不羈的黃毛,滿臉痞氣哪還有個警察的模樣?
他伸手正要摸向清舞,橫空劈下一陣掌力。
男子尖叫一聲,手腕伴隨著鈍痛,瞬間變得軟綿綿。
清舞往後退了幾步,顫抖著雙腳往後跑。她不知是誰幫了她,隻知道一個勁奔跑。
顧宸深折身,長腿邁開幾步,從後麵將她撈進懷裏。
“放開我!別碰我!”
男人低沉著嗓音從耳後響起,“救了你別不知好歹。”
清舞刹那間怔住,慢慢回頭,視線呆滯望向男人的眼。
她以為……
他已經走了。
“顧先生,你什麽時候……”
細顫後背貼在男人胸口,能感受到自他健碩胸膛傳來的心跳聲。
顧宸深有點惱,抓著她的手臂,俊顏陰沉如冰,“虧你是局長女兒,隨便穿一身警服,你就跟陌生人走了?”
“我……我以為……”
清舞被他一頓訓斥弄得有點委屈,話才說至一半時,突然間,隻見男人肩膀顫抖兩下,一把銀晃晃的刀子從後麵深深埋入肩胛骨。
一道濃鬱血腥味頓時散開,布滿整個狹窄的街頭。
“顧先生!”
清舞驚愕地尖叫出聲,看男人胸口的血洞彌漫開一片血跡。
顧宸深微咬牙關,猛然回身,一把抓過黃毛手腕。
他僅用一隻手臂,卻力大得驚人,竟直接將這個成年男子抓在半空中,摔在牆壁上。
黃毛吐了口鮮血,軟綿綿地倒地,頓時沒了氣息。
不遠處,司機小跑而來,連忙扶住男人的身子,“顧先生!您沒事吧?”
他淡淡揮手,刺了一個而已,行走在槍林彈雨的生活令他早習慣這種疼痛。
隻是……她似乎被嚇得不輕。
清舞咬著唇瓣,小心翼翼上前抓住男人的手掌,望他依舊波瀾不驚的臉,擔憂地問,“顧先生,你不疼嗎?”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他救她,每次都在最千鈞一發的時機。
男人斜掃女孩一眼,低淡歎息,“你什麽時候能讓我省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