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順利告終
“趙特助,你辦事不利。”他手指修長,力道輕柔,細慢揩去女人額頭上磕碰出的血。
趙特助微笑,謙卑斂下腦袋,“是,寧總。”
蘇南枝卻顧不得疼痛,怔愣望著男人墨色的瞳孔,她還沒完全反應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周沉顫顫巍巍不穩地站起身,可憐的空袖管隨著起身而晃蕩來去,他臉上寫滿了驚愕,“寧禦城,你……你怎麽會在這?你不是應該在……”
“美國?”男人輕擁著女人削瘦的肩膀,冷薄唇角牽連起一抹自得的笑,“周先生,你太輕敵了,在這種重要關頭,我怎麽會放心讓我的女人單獨回國。”
蘇南枝在他懷中,眼底流逝過一抹驚異,“所以你……是跟我一班飛機嗎?”
他笑了笑,手指劃過她清澈的臉,“等回去慢慢跟你解釋,嗯?”
趙特助冷笑一聲,恭敬站在寧禦城身後。
座位上的董事會成員也紛紛起身,自覺主動地走到寧禦城身邊,頓時形成兩極對立。
季董事咬牙切齒瞪著寧禦城,縱使再愚笨此刻也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他跟周沉,還有美國的薄鬱,都被寧禦城給耍了!
“你早就發現禦峰集團裏有內鬼,所以故意吩咐趙特助和董事會演戲給我看,就為了讓我漏出馬腳?!”
趙特助輕許勾唇一笑,“您既然知道,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怎、怎麽會這樣!薄鬱呢?那小子跑哪去了?!”周沉不敢置信地尖叫一聲,拿起耳機想要對那頭的薄鬱通話。
蘇南枝突然感覺耳邊一陣幽冷的風,身側男人靈活拔出一支手槍,扣動扳機。
耳朵突然被一隻溫熱大手捂入懷裏,下一秒,“砰”一聲巨響,幾乎要將這搖搖欲墜的破屋子震碎。
周沉雙腿一軟跪坐在地,雙腿之間濕了,嚇得失禁……
手中耳機已經被子彈射出去,險險擦過手背,差一點就要廢了他僅存的一隻手臂。
蘇南枝被男鬆開,細細喘息又恐懼地看著他。男人眼中勾濃著狠戾的寒氣,透過殘存的嫋嫋煙霧,直勾勾逼視對麵的周沉,“周先生,還是不要打擾他們兄弟相認的好。”
——
洛杉磯另一邊,薄鬱認真望著沙發上的“寧禦城”,手指下意識扣緊腰帶處的槍支,“你到底是誰?”
男人站起高大的身影,琥珀瞳孔斜射出一抹落寞,極緩極慢地摘下了黑色口罩。
薄鬱望著這張與自己有所相似的臉,唇齒下意識攥緊難分,難以言喻的驚愕,許久沒有如此濃鬱,“薄靳深……”
薄靳深淡漠扔了口罩,那向來略帶戲謔的眼裏此刻滿是淩銳,“離家四年,連一聲哥哥都不會喊了?”
“你……為什麽?”薄鬱不穩地往後踉蹌幾步,怔然看向顧宸深,“你們怎麽會把他找到?是你,還是寧禦城?!”
“在知道你身份的時候,寧禦城就已經暗自派人查清楚你的底細了,包括你的家族。”
顧宸深淡漠點燃一根煙,抽動時喉結跟著深邃地蠕動著,輕慢地笑:“你別小看他,除了床上功夫,那男人速度遠在你之上。”
“……”
他耳朵裏塞著個耳機,說了什麽全被寧禦城聽得一清二楚,一聲冷笑咬住他的名字,“顧宸深。”
薄靳深清漠吸一口氣,淡淡拉住薄鬱的手,“跟我回去。”
薄鬱平靜抽出自己的手,這兄弟倆性格簡直相似,就連對峙時也是相同的態度。
“你以為你能帶得走我?”薄鬱輕笑一聲,滿臉冷意,“離開那地方我也沒打算再回去。”
“你事到如今還在賭什麽氣?爸媽這幾年為了找你肺癆都犯了!要不是寧禦城叫我這次來一趟,你是不是決定躲在國外一輩子?”
薄靳深耐著性子勸道,“你已經三十多了,爸媽都快七十了,盼的不就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麽?你要在這裏發展生意我理解,但至少一年一次,你要做到回家一趟。”
薄鬱自小不愛學習,成績永遠是班級倒數,一副皮猴樣,整天要麽是調戲班裏女孩子,要麽就是喜歡舞刀弄劍。
爸媽很看重成績優異的薄靳深,對薄鬱的關心日趨冷漠。有那麽一年,薄鬱被女方家屬告進了看守所。
從看守所出來,別的少年都有家長接走,責罵裏,卻又滿是溫柔的關心。
他看著,嫉妒著,一個人走在雨裏,滿心期盼地小跑回家,步子歡快,在想今晚媽媽做了什麽好吃的等他回來。
推門進去,打不開,家裏的鎖換了新。
窗簾拉著,但能看到客廳亮堂的溫暖色燈光,三個人影,爸爸、媽媽和哥哥。
看著那人影晃動的一家三口,心像被什麽狠狠攪渾,碾碎,肆意遺棄在角落。
站在雨簾裏,第一次發現自己在這個家裏,原來是多餘的。
他手指狠狠搖晃著鐵門,想衝著那將他遺忘的三個人嘶吼,嗓子卻混裹進了痛苦的哽咽,喊不出聲,沒力氣也沒勇氣。
他轉身衝了出去,跌跌撞撞不知朝哪裏跑。
他當時想著,倒還不如在看守所裏呆一輩子,有吃有喝,有人陪你說話,還有人關心你的死活。
他倒在一家便利超市門口,最後是在大伯家溫暖的床頭醒來的。還以為是回家了,嘴裏一直喃喃著爸爸媽媽的名字。
大伯幫他洗了個舒服的澡,牽著他的手在飯桌上吃飯。
大伯一邊給他盛飯,一邊笑著說,“等吃過晚飯我把你送回去。”
他餓瘋了一樣扒著米飯,餓極了時候也不顧形象了,一連掃幹淨三碗多,他往沙發上一橫說,我不回去。
大伯沉吟了幾秒,問他你確定不要回去嗎?
他慵懶掀了掀眼簾,騰地從沙發上起來,臉色習慣性冷漠,“你要是不願意收留我的話,我走就是。”
被這世界一次又一次地拋棄,他整顆心已經絕望到麻木,甚至大腦放空地在想,等出了大伯家,他就去安城金森橋邊,壯烈結束這一生算了。
大伯卻突然從後麵將他拉住,笑說誰說不要你了,大伯正好想養個兒子。不過,得征求你父母同意。
他尖銳又諷刺地冷笑說,那他們肯定跪下來跟你磕頭謝你大發慈悲。
果不其然,爸媽同意了,假惺惺的猶豫之後點頭的。
他那天回了家一趟,默然當著全家人的麵把東西都收了出來,拖著兩個大箱子頭也不回上了大伯的車。
沒有道別,沒有悲戚,無聲的離開是因為真正痛到心底去了,再多說也於事無補。
大伯家有個女兒叫薄姝,大小姐脾氣,愛黏著他。
大伯見他雖然瘦胳膊瘦腿,肌肉卻壯壯的,給他退了學,專門報了武術班。
他從那時起開始研究刀槍,跟著武術師傅鍛煉身體,學防身技巧,一步步往社會底層探去。
大伯死的那年他28歲,剛在美國完善賭場的試營業,效果很好,本想等著接大伯和薄姝過來美國養老生活,沒想到傳來他的死訊。
對方在電話裏說了一大通,什麽大伯貪汙被舉報,又是自殺又是自殘,反正悲痛欲絕的一片眼淚迷蒙裏他就聽到了“寧禦城”三個字。
他安置好大伯墳墓,把薄姝接過來美國跟自己一起住。
大伯葬禮那天也見到爸媽了,老了,佝僂了,爸爸甚至比他矮了許多。
他明明是見著了,也沒上前打招呼,也知道他們在看自己,但心裏早就認定大伯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跟那個家毫無關聯。
一直到現在,他還是不能釋懷。
“找我……你說他們會找我,嗬。”後背猛地貼在牆壁上,他冷笑得很淒慘,“當年不要我的是他們,毫不猶豫同意大伯收養我的也是……”
“你怎麽就認定爸媽毫不猶豫了?你親眼看到了嗎?憑什麽憑空猜測!你知道爸媽那天晚上一邊抹眼淚一邊在電話裏跟大伯千叮嚀萬囑咐要照顧好你,每年砸鍋賣鐵給大伯賬戶寄三十多萬。
我那些年,在家裏根本連肉都吃不上一口,就是因為你。你知道當時我有多嫉妒你麽?”薄靳深手指發狠點著男人的胸口,仿佛是戳中自己心窩那樣疼。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爸媽那天換鎖,隻是因為那個你騷擾的女同學家長闖進來把大門鎖給弄壞了。他們從沒放棄過你,是你整天一意孤行,自作聰明,親手拆毀了一個家你知道嗎!”
他一番話好像一桶水澆在薄鬱身上,整個人不知所措愣在原地,目光蒼洞地不知看向何處,“這不可能……”
薄靳深呼吸驟然一鬆,用力閉著晦澀的眼。
也罷,該說都說了,一切誤會解開後,如果他還是不能理解,隻怪爸媽此生與這個人無緣。
“信與不信都在你。”他拾起帽子,轉身就走,壓低帽簷,隨之嗓音也沉下,“我不會逼你做什麽,也不會再來美國,你如果還是堅持你的堅持,就當今晚沒見過我。”
他說著就直接走出房間,顧宸深拍了拍男人陰鶩的肩膀,“兄弟,考慮好吧,我這就送你哥哥去機場了。”
薄鬱唇線抿成一片薄涼,拳頭攥得好似咬碎了一般。
半晌後,屋子裏隻剩他一人。
孤獨靜寂的夜仿佛將他團團圍噬,這幾十年,他都這樣度過的。
今後,是否能給過去的恩怨來個徹底了斷?
少了薄鬱這個得力的黨羽,周沉的勢力在這個晚上徹底崩潰。
他這幾年急功近利地想滅掉寧禦城,為此做了不少讓人握有把柄的壞事,證據數據寧禦城都收集齊交給了地方警察局。
連帶著安排在禦峰集團自以為萬無一失的臥底季董事,也一起被警方帶走。
寧禦城安排了司機,送十幾位董事長回家,給每個人誠摯地道了謝,感謝他們願意配合自己出演這場戲。
其實若非他們忠心耿耿跟隨,或一旦其中某一人生了反叛的念頭,他今晚天衣無縫的計劃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但還好,他們沒有辜負他的期盼。
蘇南枝始終被他擁抱在懷裏,男人外套又沉又厚,令她後背都出了層薄汗。
動了動身子,從他懷裏退出來,手又被男人緊緊牽進掌心裏,力度又狠又炙熱。
抬起清潤眼眸,看向男人的側顏。計劃進行順利,他薄唇勾著淺柔的弧度,視線掃下落進她癡癡的眼裏。
“看什麽?”他低問。
她毫不掩飾地眯著眼一笑,“看你今天很帥。”
他朗笑一聲幹淨清冽的嗓音,將她摟緊,“你男人能不厲害?”
“嘚瑟死了你。”她笑嗔一聲。
等趙特助把車子開過來的間隙,寧禦城索性脫了外套,披在她肩膀上。那麽嬌小惹人憐愛的女人,穿著自己oversize的衣服還那麽瘦弱,仿佛被風一吹就跑。
男人眯著深黑瞳孔,視線被她白皙額頭上的傷口觸痛了陣。
忍不住,將她抵在自己懷裏,下頜貼上她的發,“以後不許再隨便給人下跪,不管是誰。”
他那麽驕傲的小女人,從前即便多窮多困難,也沒給誰下跪過,今天卻為了他……
當時在窗外都看得真切了,心疼得快碾碎,何時都不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
她乖巧靠在他胸口,耳邊是男人沉厚有力的心跳聲,“誰管得了那麽多啊,當時除了放低尊嚴求他們,我還能怎麽幫你。”
“真是胡來。”他心頭一軟,更多是心疼的酸楚。
愛她愛得心都要化了,該拿她怎麽辦。
他們站在風裏相擁了很久,貪婪享受著這鮮少擁有的的和睦。
趙特助的車來了,兩人相擁坐在後座,漆黑視野裏,溫燙的暖氣、炙熱的身體,呼吸在慢慢灼燒著整個空間。
寧禦城已控製不住掰過她的小臉,在後座跟她纏綿熱吻起來。
趙特助有點尷尬,也不敢看後視鏡,隻聽著兩人唇瓣摩擦,女人淡淡壓抑的嬌吟聲,男人粗吼……
他思忖著,把車子停在一家星級酒店門口,非常知趣,“寧總,要不今晚孩子交給我,您跟蘇小姐好好過二人……”
“砰”一聲,“世界”兩個字還沒說出口,男人已經攔腰抱起女人,迫不及待下車,長腿勾上車門。
趙特助一時之間風中淩亂,歎了口氣輕笑。
真是,寵起女人來連孩子都不管了。
也罷,都能理解,壓抑著那麽多年的感情,糾糾纏纏、分合交錯,今夜總算是能徹底釋放了。
寧禦城直接抱著她去開了房,才上電梯,就迫不及待把她摁在玻璃牆上,雙手壓著她的雙手舉高過頭頂,迷亂吻著。
“別……會有人……”她輕輕哼著,欲拒還迎的姿態迷人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