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入局
趙特助愣了秒,隨即笑道,“放心好了,沒問題的,寧總不會舍得拋下你和孩子不管不顧的。”
她若有所思地點頭,微笑問,“那你不在他身邊真的沒問題嗎?”
“我得幫寧總看著禦峰集團,幾日無主,董事會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他正說著,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抱歉蘇小姐,我得去接個電話,我們半小時後出發ok嗎?”
她微笑點頭,見趙特助麵色凝重離開,並沒有多想。
“回去後先倒時差,我跟小綠聯係過了,休息一個星期後再開工,好嗎。”
寧禦城捧著她的小臉,沙啞著聲叮囑。
“知道了,你注意安全。”她乖巧點頭,雙手摟上他的肩膀,墊腳在他淺青色下頜落下一吻。
寧鬱然和小橘子一人一個行李箱,吃吃看著兩個人纏綿來去。
“爸爸你好偏心,你都不管我跟小橘子嗎?”
完全被這一對男女遺忘了……
蘇南枝臉頰一紅,鬆開男人,拖著行李箱衝他擺擺手,“我帶孩子們走了。”
心裏到底還是害怕的,怕他太拚命,縱然相信他有能力勝。
可萬一呢?萬一有差錯呢……
她閉上眼用力搖搖頭,不去想。
帶著兩個孩子們下樓,拉開車門時,趙特助還在駕駛座打電話。
見到她來了,趙特助臉色閃過一絲慌亂,匆匆掛了電話。
蘇南枝眯了下眼眸,低問,“您在跟誰通話呢?”
趙特助收了手機,漫不經心地搖頭,“沒誰,公司裏的事罷了。”
他在掩飾什麽嗎?
蘇南枝看得出幾分,但也不能確定,畢竟趙特助在寧總身邊待過十年,她信任他。
他轉身對兩個孩子蹲下身,從自己黑色西服口袋裏摸出兩顆奶糖,笑眯眯的,“今天早起辛苦你們了,還沒吃早飯吧。”
小橘子看到有吃的,高興得揮著兩隻手臂,迫不及待剝開糖紙往嘴巴裏塞。
蘇南枝捏了把孩子的小臉,“怎麽不跟趙叔叔說謝謝。”
小橘子乖乖咧著小嘴,笑起時比這奶糖還要甜上幾度,“謝謝趙叔叔。”
寧鬱然沒吃那糖,安靜把它揣在口袋裏,心裏偷偷打著主意,等飛機上小橘子餓了再留給她吃。
1小時的登機,總算離開這個陌生又令人不安的城市,往中國飛去。
——
落地時間為北京時間下午七點,趙特助領著他們上了前來接機的麵包車。
或許在飛機上太疲倦了,兩個孩子頭靠著頭睡成一團,蘇南枝也有點撐不住,單手扶著腦袋,靠在窗台上搖搖欲墜。
一覺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再醒來時,車子竟然還沒到達。
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了,車上顯示晚上八點半。
她這才發現有些不對勁。往前挪了挪身子,揉著眼睛問趙特助,“我們這是去哪?”
他沒吭聲。
倒是駕駛座上的司機率先笑了出來。他戴著黑色鴨舌帽,帽簷壓得又低又陰,口罩蒙麵看不清那張臉,隻能從鏡子裏與他那對銳利鋒狠的瞳眸對視。
蘇南枝心跳亂了一下,往後縮著身子,第一反應是要保護好兩個孩子。
她壓低嗓音質問,“你是誰?”
“蘇小姐別誤會,我隻是一個司機罷了。”
他話音挑釁上揚,方向盤猛地一轉,整個黑色麵包車猝不及防翻了個方向。
蘇南枝沒扶穩,額頭狠狠磕在座椅上,一隻膝蓋堅定攔住兩個睡得香的孩子,才能沒讓他們滾落在地。
“你要帶我們去哪!趙特助!這是怎麽一回事?!”她痛得倒吸氣,拔高嗓音,扶著座椅對副駕駛座上滿臉雲淡風輕的男人質問。
趙特助那張向來溫謙的臉,此刻卻迸出一抹不明深度的笑,“蘇小姐,禦峰出了點事,隻是需要你暫時跟我們走一趟,放心,不會有事的。”
她聽著趙特助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想起之前他一直在回避著自己打各種電話,那鬼鬼祟祟的態度……
莫非他……
心有一個可怕的猜想,可不敢說出來打草驚蛇。她倒無所謂,可孩子也在車上,她不能輕易說話。
她喉嚨幹澀地咽了口唾沫,故作鎮定地拿出手機,“那我給禦城回個電話,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
“哢哢”兩聲,子彈上膛的聲音。
她拿出手機的動作一僵,不敢置信地望著指在眼前,那黑洞洞的槍口。
“蘇小姐伶俐精明,我怎麽能讓您有機會聯係寧總。”趙特助的眼神透射出一抹寒戾的殺氣,食指扣在扳機上,忽重忽輕,隻要一個力度沒把握住,子彈就會瞬間打穿她的腦袋。
蘇南枝呼吸急促,努力控製住心中恐慌,慢慢放下手機,舉起雙手,“我不碰。”
趙特助露出滿意的笑,傾身上前拾起手機,直接摁開窗戶丟了出去。
蘇南枝咬緊牙關,心裏一沉。
萬萬不會想到,這個跟在寧禦城身邊十年的人,他會做出這樣的事。
“蘇小姐,我不想對你動粗。”趙特助平靜的臉殘忍得可怕,笑意滲透令人膽寒的恐怖,“畢竟我是看著小少爺長大的,小橘子也聽話乖巧,我不想給這兩個孩子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蘇南枝纖眉輕挑,冷薄吭聲,“那你放過他們,押著我,隨你們如何處置。”
趙特助渾濁的眼眸一眯,輕而易舉看穿她,“嗬,我要是放了他們,你就沒顧慮隨時可想辦法脫身了,我可不敢綁著你這麽個精明的女人。”
果是跟著寧禦城多年的老人,三兩句就拆穿她的想法。
她呼吸低沉,握緊小橘子和寧鬱然的手,掌心泛著潮汗濕熱。
“那你先把槍放下,我身上沒有任何通訊工具,你不必對我這麽敵意吧。”她沉冷盯著那槍口,太危險的東西。
趙特助哼笑一聲,上下打量她一眼,那般蔑然又狂妄的姿態,真難想象會在趙特助臉上出現。
槍暫時收起,他轉過身係好安全帶,嗓聲沉狠依舊,“我勸蘇小姐不要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否則,我的槍口不長眼,孩子們細皮嫩肉的,身上哪裏留個血窟窿,可不好看。”
他的話狠毒又尖銳,刺著蘇南枝心裏防禦最薄弱的地方。
“哈哈哈!趙特助,沒想到啊,人前溫柔體貼的助理,表皮下真是一頭野獸,吃起人來骨頭不帶吐的,”那司機突然放肆地朗笑三聲,用力拍了拍趙特助的臉。
“請不要碰我,”趙特助態度微斂了些,但仍能看得出心情不大好,拍開他的手,“我雖說答應你家主子跟董事會協商把寧禦城搞下台,可沒準備當你的手下。”
“明白明白,你跟寧禦城那麽多年,手裏握著不少公司的數據和他的把柄,光是這些價值就夠你幾輩子吃穿不愁了。”似乎是忌憚他手裏的槍,司機態度立刻見好。
“哼,知道就好。”趙特助低頭淡淡擦著槍管,笑意自唇角彌漫開。
車子繼續向前開著,聽車輪滾軋過枯枝和雜草的聲音,感覺像是來到了山上。
不過一會,停靠在林子間一座小茅屋處。
“讓孩子們在車上睡覺吧。”下車前,蘇南枝低聲試探。
趙特助沒有阻攔,押著她下車。
蘇南枝這才發現,茅屋門口竟然停了不少名車,而且仔細一看也並不陌生,似乎在哪裏見過……
往屋子裏走去,燈火通明旁圍坐了一圈人。
蘇南枝腳步驟然定住,眼底掠過一抹驚滯。
半晌後愣乎乎地開口,“陳董事、王董事……”
她大腦閃過一幅畫麵,門口那些就是停在禦峰集團樓下的車,董事會們的車。
大部分人蘇南枝都見過,在六年前她跟寧禦城還是情人關係時,被揭發拍攝陸姝雲視頻時,跟他們對峙過。
沒想到第二次見麵,竟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而他們會聚集在此的目的究竟是……
蘇南枝慢吞吞地走進去,按照趙特助的吩咐在角落處坐下,目光緊盯著門簾處的位置。
司機摘了鴨舌帽和口罩,對著門簾處微鞠一躬,“周先生,蘇小姐和她的兩個孩子都帶來了。”
周先生?
“嗯。”門簾後的人影直立而起,便見一隻左手掀開簾子,高大而熟悉的影子走出來。
蘇南枝猛地一驚,用力捂住嘴,這個男人——
是之前在森林把寧禦城抓走的人!
他好像叫……周沉。
——
洛杉磯,別墅四周圍著一圈黑影。
顧宸深掛了電話,從書房走出,盯著坐在沙發上坐立不安,戴著口罩的男人,“你沒事吧。”
“南枝和孩子們應該到家了,還沒給我電話。”男人轉動把玩著手機,沙啞著嗓音道。
顧宸深拳頭微攥,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寧禦城,我們怕是中計了。”
男人回過頭,深黑色的眼眸微轉動,愕然看著他。
“剛才監視器顯示,周沉沒來。”
顧宸深沉冷著嗓音說,“他很有可能跟著南枝那班飛機,或者更早就回國了。”
“沒錯,顧先生。”
玄關處突然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黑色冰冷的風衣夾雜著冷風走入,身後跟著一大批持槍人員。
“薄鬱。”顧宸深回身,眼眸冰寒地瞪著他。
薄鬱單手揣兜,摘下藍牙耳機,嗓音平靜而慵懶,“美國這裏的行動隻是個幌子。寧禦城的核心還是禦峰集團,所以周沉一早就回國了,現在應該跟蘇南枝和孩子們見麵了吧。”
他說著,視線冰冷移動到沙發上戴著口罩的男人。
這就是她死心塌地愛著的男人麽。
薄鬱修長的手指下意識摸了摸褲兜中的項鏈,深抿一口氣壓去心裏的煩躁和,一絲妒忌。
“嗬,果然是老奸巨猾。”顧宸深深沉吸了口氣,狠狠瞪著他,“你們也就隻能靠著這點小伎倆苟活了。”
“怪,隻能怪你們太輕敵了。你們國內產業做得如此風火惹眼,竟也不知道保護。還敢在這樣重要敏感的關頭讓你的女人落單。”
薄鬱慢條斯理的語態沉緩自如,視線如冰柱地盯著口罩男人,“你,根本不配保護她。”
“看清楚點,到底是誰不配?”
突然,一直沉默不言的口罩男從沙發上起身。
薄鬱臉色微怔,仔細聚精會神盯著男人冷如冰霜的雙眸,莫名有一絲眼熟。
這雙眼竟是琥珀色的,和他一樣,薄家獨有的眼色。
——
“各位董事叔叔們,這下我們的人到齊了。”周沉傲然從蘇南枝麵前慢悠悠走過。
蘇南枝呼吸一緊,視線緊隨男人空蕩蕩的袖管。
她想起來了,那次哥哥救寧禦城的時候,把周沉的右手臂打斷了。
周沉眯著深邃的眼睛,輕慢一笑,“蘇小姐,沒想到這麽快我們又見麵了。”
蘇南枝腳步有些發顫,往後退卻了許多步,“你……你怎麽會……”
再看這些董事會的叔叔們,一個個臉上並沒有異色,就好像事先早就跟他們串通過了一般。
瞬間,她整顆心都崩潰了,一切都明白了。
周沉早就串通好了董事會,甚至趙特助,聯合一起搞垮吞並禦峰集團,再瓜分盈利。
她站在原地不斷發抖,痛苦又憤怒地失聲尖叫:“你們……怎麽能這樣!!禦城一直以來都多尊敬你們!你們對禦峰集團提出的任何建議他都廣納接受……你們……”
看著一張張冰冷又自私的臉孔,要麽選擇沉默,要麽閉著眼裝作沒聽見。
她心徹底涼了,好似被掏空了那般,不斷有冰冷絕望的風灌進去。
禦峰集團,作為創始者,禦城為之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汗水,熬了無數個夜晚,飛過無數個國家,再加上有公司上下人員的一致團結努力,才能做到現今的成績。
可她怎麽都想不到,這用汗水和時間堆砌起的完美成果,竟散得如此之快。
外人的風吹草動,稍微一點利益的誘惑,就能支離破碎麽……
她眼眶蓄著淚,心頭的難受是為了他。
他在美國,若是知道這裏的狀況,該有多難過。
他的身邊,誰都不要他了,隻剩下她站在他這一邊……
可她隻恨自己力量太薄弱,根本幫不到他任何。
她用力閉上淚眼婆娑,“撲通”一聲,雙膝軟跪下,沙啞嗓音混著最後一絲期待和希望,
“王叔叔,李董事……我求求你們……看在禦城曾經對你們那麽尊重關愛的份上,對他手下留情……”
在場空氣寂靜了許多秒,突然董事會鑽出一道尖銳的聲音,“你特麽算誰?憑什麽聽你?一個女人還敢在禦峰集團董事會前叫囂?”
她咬牙,額頭猛地朝下,雙手扶著地麵,“砰砰砰”磕著頭。
“求求你們……”
她大腦空白,拋卻一切,隻想用自己即便微弱但也存在的一點力量,為他爭取到什麽。
“媽的煩人,別在老子麵前演苦情戲碼!!”那姓季的董事不耐煩站起身來,尖嘴猴腮的臉滿臉惡劣,揚起一腳眼看就要踹在她臉上。
蘇南枝用力閉上眼,那想象的痛感並沒傳在臉上。她慢慢睜眼看去,眸底劃過一抹愕然。
趙特助身手極其迅速,從牆邊閃來,狠狠抓住那男人的腳踝。
誒誒誒站不穩了!”
趙特助冷著臉甩開他的腳。
蘇南枝怔住,流著淚的眼眸看向他,“你……”
“趙特助果然好身手啊。”周沉冷笑一聲,拍了拍手,“隻是你對我的人隨便出手,好像沒經過我同意呢。”
“你的人?”趙特助突然低冷一笑,以一個尊敬的姿勢,雙手扶起了蘇南枝。
周沉笑容凝固在了唇角,好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周先生原來這是安插了臥底在禦峰董事會啊,真是用心良苦,”趙特助唇角微揚,回看了眼有些心虛的季董事。
這時他倒是不狂了,安安靜靜像個縮頭烏龜。
蘇南枝愣住,禦峰董事會內部出了內鬼?
就在場上幾近陷入僵局時,身後的門簾突然被掀開,夾進一股薄涼陰沉的氣息。
男人熟悉低沉的嗓音比這夜色還濃鬱,自帶一陣凜人氣場,撥得所有人心尖發顫,忍不住為之臣服,
“季董事,我記得平日我待你並不薄。”
蘇南枝震懾在原地,那熟悉的煙草味,沉穩好聽的嗓音,難道是……
慢慢回過頭去,還沒來得及站穩的身子,猝不及防被男人裹入溫潤寬闊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