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摔下樓梯
陸隨然沉默著。
“陸隨然。”
闌珊低下頭，小聲說：“對不起。”
因為沒有保護她和他的孩子。
因為被自己的父親厭棄著，被繼母和妹妹所憎惡著。
因為被欺負了，沒能保住肚子的小生命。
所以……在向他道歉嗎？
陸隨然不由自主，把闌珊抱得很緊很緊。
幾乎要嵌入自己身體一般。
女人身上不斷滲出的溫熱血液讓他心如刀絞。
慌亂、內疚、憤怒……
交織在一起是一種從來都沒有過感覺。
遠遠看見兩人出來，就開了車門的李想嚇了一跳。
闌珊這麽全身是血的被陸隨然抱出來，這臉白如紙的，猛一看，跟快死了沒什麽兩樣。
“去醫院。”
陸隨然隻說了三個字。
抱著闌珊躺在後座，白襯衫被女人身上的血還有淚和汗弄得一塌糊塗。
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貴公子一般的氣質。
反而，多了幾分深邃迷人。
闌珊此刻躺在他懷裏，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掌。
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實一般。
不停的喊他。
“陸隨然……”
“我在。”
“陸隨然。”
“乖一點，馬上就到醫院了。”
“陸隨然！”
闌珊疼的厲害。
可是哭起來太醜了。
她不想陸隨然難得對她好一點的時候，全用來哭了。
精致的五官因為強忍著苦痛，幾乎要全部皺在一起。
其實並沒有比哭的時候好多少。
可闌珊隻敢這樣，小聲的，小聲的喊：“我好痛啊……”
陸隨然摩挲著她的眉眼。
眸色暗沉的不像話。
手上的動作，卻奇跡般的溫柔緩緩。
闌珊眼眸全紅了。
輕輕的說：“你親親我……親親我，就不疼了……”
她鮮少有這麽溫軟撒嬌的時候。
此刻狼狽的模樣，越發襯得她柔弱了許多。
陸隨然眸色微微有些異樣。
隻是此刻視線都有些模糊的闌珊，沒有發覺。
她睜大了桃花眼，期期艾艾的看著陸先生，“真的……”
陸隨然俯身，微涼的薄唇落在她額頭上。
清清涼涼的，似乎還帶著些許薄荷的清香。
輕輕的一吻落下，闌珊微怔了一下。
果然有鎮痛的神奇效果。
陸隨然的唇卻沒有立即就離開，緩緩的摩挲著她的眉心，“闌珊。”
他的聲音近乎低吟。
闌珊的身體有些緊繃。
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陸隨然薄唇微張，“小闌珊。”
低啞的男聲清晰無比的傳入她耳中。
自從顧茗走過，早已經沒人喊過“小闌珊”了。
不，即便是顧茗，也從沒有這麽寵溺愛憐的喊過她。
闌珊那點智商全部掉線。
“是顧雨彤推我的！”
“嗯。”
“要是我的孩子保不住，她以後也別想生下、生下任何一個孩子！”
“好……”
“我討厭現在的顧家，討厭他們每一個人！”
她抱著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什麽套路、什麽降夫99式都不要了。
怎麽辦呢？
闌珊這樣喜歡陸隨然。
喜歡到毫無保留的把自己呈現在他麵前，不管好的壞的，軟弱的、惡毒的，那些完本到死都不該讓世界上第二個人認識到的自己。
闌珊原原本本，都交付給了陸先生。
隻想漫漫餘生啊。
都和這個人男人牽著手，緩緩走過這個並不算多麽美滿的世界。
“陸隨然！”
闌珊猛地皺眉，死死抓緊了他的手。
陸隨然一向淡然的臉，神色忽變：“李想，快！”
特助先生打了個急轉。
還能怎麽快？
已經飆速，連闖了三個紅燈，自從他拿駕照之後，就沒幹過這麽要命的事。
陸隨然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啞的厲害。
李想更是連多想的時間都沒有。
總裁下了飛機，手機開機，就看見了某條微博熱搜。
當時，氣場就結冰了。
什麽都沒說，就去了顧公館。
特助一臉懵，城北那塊地牽涉甚廣，這次又是趕著點回來的，什麽事不能放晚一點再解決。
誰想得到。
一轉眼，總裁就抱著沒了半條命的陸太太出來了。
李想識相的閉嘴。
開車，直奔醫院。
……
顧公館。
眾人目送陸隨然抱著清清瘦瘦的女人走出門。
風聲將他的話吹入內。
顧公館裏的幾個人都怔了怔，被這一陣秋風吹得背脊發涼。
顧雨彤轉身去拉顧淵的衣角，“爸……”
立馬都被打了一巴掌。
顧淵怒急，大罵：“都是你幹的好事！明知道她懷孕了，你還給她算計你的機會！”
“這下好了，顧闌珊這次一石二鳥，還博得了陸隨然的同情。”
付雅惠心疼極了，忍不住說：“我們還是快跟去看看吧！”
“要是她再在陸隨然麵前說些什麽，雨彤以後可怎麽辦啊？”
“真的和我沒關係！”
顧雨彤跺腳，“要不是爸把她打成這樣，她又怎麽會從樓梯上摔下去？還有，誰知道隨然會在這個時候來嘛！”
付雅惠跟著說：“他也是的，怎麽忽然就來了……”
顧雨彤見有了幫手，連忙接著說：“就是啊，我們都不知道隨然會忽然來，顧闌珊一定是早就知道了。”
顧雨彤捂著發紅的臉，“說不定她是剛好看見了隨然進來，才故意滾下樓梯去的！隨然那天都說了，顧闌珊肚子裏的野種還不知道是誰的呢！”
“對！一定是這樣！闌珊回來就是為了拉個墊背的！”
“那是你姐姐！”
顧淵臉色青了又白。
顧雨彤更委屈了，高聲質問道：“您真的確定她是我姐姐嗎？如果是的話，您這麽些年，怎麽會這麽對她和那個女人？”
這話一出。
靜謐了片刻。
幾人再看顧淵，忽然發現他的臉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手掌高高舉起，眼看又要落在顧雨彤連山。
付雅惠眼尖，連忙把人護到伸手。
柔聲勸著，“雨彤還小，不會說話，你做爸爸的不要和她計較。”
顧雨彤被他這臉色嚇得夠嗆，大氣都不敢出了。
顧淵黑著臉，把人從付雅惠身後拎出來,“去醫院。”
闌珊在顧家不值錢。
陸家的曾孫，卻是如珠如玉。
這事，麻煩了。
幾人頭疼的往醫院趕。
……
一院。
陸太太渾身是血被送進來，幾乎驚動了整個高層。
一切檢查治療都在迅速進行。
忙碌了半天，顧闌珊已經睡著了。
陸隨然等在門外，臉色沉的如同結了一層冰霜。
他手裏夾著一根煙，卻遲遲沒有點燃，似乎隻是把玩著，轉移一襲注意力。
李想在不遠處打了個電話。
走過來，恭聲問道：“總裁，現在對顧家……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陸隨然唇角的弧度偏冷，“我要做什麽，還需要講時機嗎？”
李想默然。
陸家二少，自從二十一歲，獨自撐起整個陸家開始。
就是安城人人皆知的商業怪才。
他看上的東西，就沒有不到手的。
“隨然哥。”
換下病號的秦媛走向她，瘦的小腰不堪一握，輕輕在陸隨然身邊坐下，“聽說，她……”
秦媛咬著唇，換了個話鋒，“她那麽要強，不會有事的，隨然哥別太擔心了。”
陸隨然抿著唇。
他不悅的時候，通常會出現這個微表情。
隻是秦媛從來沒有見過，他會這麽直接的對著她。
秦媛愣了一下，鼓足了勇氣，繼續說：“隨然哥有沒有想過，是她根本就沒有擁有這個孩子的資格。”
醫院裏的走廊太安靜了。
以至於秦媛並不算響的聲音，此刻回蕩著。
陸隨然忽然覺得，十分刺耳。
李想意識到不妙。
連忙給了秦媛一個“不要在說了”的眼神。
可女人執拗起來，非常人可以理解。
秦媛說：““顧闌珊——根本就沒有資格成為陸太太。”
“與你無關。”
陸隨然微皺著眉。
隻說了這麽四個字。
秦媛麵上的血色已經逐漸消失了。
她慢慢的站起來，“為什麽會和我沒關係？要不是她，我也是有可能成為陸太太的，我……也有機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秦媛的眼淚快要落下。
陸隨然看著她。
眼前卻忽然浮現出，那個女人哭的昏天黑地的模樣。
哭的一點也不楚楚可憐，惡毒的罵著人，可就是莫名的……讓人心疼。
直到此刻。
他還覺得心髒隱隱作痛著。
“回去。”
陸隨然聲音清淡。
秦媛還想在說些什麽。
就就聽見他說：“她出來之後，應該不想看見你。”
秦媛徹底怔住，眼中的驚詫還沒來得及收回。
醫生走過來，說可以進去看她了。
聲還沒落下。
陸隨然已經推門進去，輕輕在病床旁坐下。
闌珊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很溫婉，一點也沒有囂張跋扈的樣子。
反倒有了讓人心疼的衝動。
他伸手拂了拂她飄亂的長發。
闌珊卻忽然驚醒了，緊緊握住他的手，“陸隨然……”
像是做個了個噩夢。
醒來的時候，他在身邊。
可是身上的疼痛告訴她，這一切並不是夢。
“我在。”
他的聲音都有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清和。
闌珊看著他，桃花眼清清亮亮的，染了一層讓人憐惜的水光。
問的很小心，聲音都輕的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
“我……我們的孩子，還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