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已經是陸太太了
鮮血在她眼角蔓延開來。
觸目驚心,卻同時有了難以描述的美感。
“你知道什麽?”
顧淵看著那雙桃花眼,眼中神色複雜到不可附加。
卻終究也隻有一句,“你什麽都不知道!”
闌珊笑了笑,“我還需要知道什麽?”
“你所做的一切,難道還沒有把恩將仇報這四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嗎?”
顧淵沉著臉從桌後走出來,麵色難看的,像是闌珊殺了他全家。
“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付雅惠就是這個時候忽然衝進來的。
攔住馬上就要走近闌珊的顧淵,壓著嗓子小聲說:“她還懷著孕呢,陸家那邊……不好交代。”
闌珊就是不多想。
也知道付雅惠那停頓裏的意思。
她笑了笑,“怎麽,你還想打我?”
桃花眼微微挑著,頗有些趾高氣揚的意思。
顧淵被她這麽一激,立馬就要甩開付雅惠的手,被勸住了,“你也知道的,陸家對後背有多看重。隨然又是……”
顧淵似乎一瞬間清醒了不少。
付雅惠用隻能兩人聽到的聲音說:“他是什麽人,安城那麽名媛千金都沒有入眼過。怎麽可能和闌珊未婚先有了苟且。”
付雅惠用眼角餘光打量了闌珊一眼,“肯定是這丫頭使了什麽手段,等她把這孩子生下來,驗了DNA不是陸家,到時候要把她怎麽辦,還不是你說了算。”
幾乎是付雅惠的嘴剛合上,顧淵的臉上稍稍好看一點的同時。
闌珊輕笑,“你說了算?”
這女人自認為幾句話能把顧淵安撫下來,又在闌珊什麽都聽不到的情況,打了一把好人牌。
就是沒想到。
闌珊之前接過一個小啞巴的角色,剛好學過唇語。
付雅惠說的那些話,她看的一字不差。
兩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僵化。
闌珊像是歎息般:“很可惜,你們想的那些事,一件都不會發生。”
“最好是這樣。”
顧淵尚且鎮定,“否則陸家對你,絕不會像我這樣。”
那是肯定的。
就算陸隨然再拿她這個陸太太當花瓶,也不會輕易就打碎了、扔出去,又或者……拋棄。
“嫁妝——我要顧公館。”
闌珊揚唇,“你、帶著你的一對賤人滾出這裏,把我家還給我!”
頭上的血跡,一滴滴落在桌子上。
像是血色的花一瞬盛開。
“你想都別想。”
“有什麽不能想的?”
闌珊有些頭暈,手卻撐在桌上,“反正你那麽恨我媽,那麽恨顧家,為什麽非要耗在這個你最恨的地方,和自己過不去?”
她微笑著:“還是你覺得,占著這個她曾經住過的地方,就能惡心得已經死去的人都不得安寧呢?”
“不可能!”
顧淵近乎咆哮,一掌拍在桌上,桌腿都晃了晃。
“可……我已經是陸太太了。”
闌珊含笑說出這一句。
書房裏的氣氛,似乎凝固了。
付雅惠臉色頓變,“你把話說清楚,怎麽就成陸太太了?”
“是你腦子沒帶?還是我說的還不夠明白?”
闌珊對他們說話,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客氣,目光嘲諷的掃過他們臉上,“除了領完結婚證,住在一起的能被稱為陸太太之外,難道還有別的什麽小三二奶狐狸精,能厚著臉自稱為太太嗎?”
付雅惠就地躺槍。
當場被打臉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闌珊像是忽然想到什麽一般,火力全開,“哦,是我不小心忘了,咱們顧太太也是那些路子爬上來的,一定很感同身受了?”
“你夠了,顧闌珊!”
顧淵忍無可忍,把桌上那些文件全部都砸向了她。
厚厚的a4紙裝訂成一疊疊的,殺傷力雖然沒有剛才那個茶杯那麽大。
也好受不到哪裏去。
闌珊強撐著站穩,一下子把憋在心裏那麽久的氣都發泄出來。
早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躲避這些。
隻是冷笑著承受了,不肯輕易在他們示弱。
在顧家。
她要是倒下了,指不定有多少開心呢。
她不能,也無法忍受,在這裏被顧淵和付雅惠母女壓下一頭。
“沒關係,好好說話你們聽不懂,那就不要怪我明搶了。”
闌珊轉身,將發白的麵色掩飾的極好。
語調瀟灑至極,“畢竟陸太太……也不是讓人叫著好聽的。”
她輕飄飄的留下這麽一句。
一開門,就看見石化在樓梯口的顧雨彤。
顧公館的書房本來在走廊的另一頭,顧茗小時候時常在那裏待著,自她走後。
顧淵就恨不得把整個顧公館都翻新一遍,原來的書房臥室索性都鎖了。
以至於現在的格局布置,簡直……一言難盡。
闌珊微微勾唇,從她身側走過。
背過身的一瞬間,感覺全部的力氣都在一瞬間抽盡了。
下樓時,
闌珊腦袋發沉,感覺眼前的事物都倒轉、旋轉。
闌珊伸手搭在欄杆上,頭腦發沉的微頓了一下。
忽然間……
背後傳來一道重力,闌珊整個人都往前傾去,樓梯鋪著的毯子皺起,她一連滾下二十幾階,劇烈的疼痛感傳來。
她已經分不清是哪裏疼了。
僅剩一點理智,闌珊雙手緊緊抱住腹部,試圖護住肚裏還沒成性的孩子。
顧雨彤站在樓梯口尖叫。
慌慌張張的,臉白的不像話。
好像摔下去的人不是顧闌珊,而是她一樣。
台階上沒人,闌珊滾到一樓,撞在樓梯口擺設用的大花瓶上才停住,身上新添了不少傷口。
血跡斑斑的,薄薄的衣服許多地方都破了、被血染紅了。
看起來十分可怖。
女傭們和書房的顧淵、付雅惠都走了出來。
看著眼前這一幕。
誰也不敢先動一下。
甚至,也沒人上前扶她一把。
闌珊隻覺得全身都疼,頭昏眼花,緊緊抱住腹部的手好像沾了血跡。
溫熱的濕潤感,刺痛了神經。
眼前的光線暗了暗。
闌珊疲憊的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就看見了逆光而來的陸隨然。
裁剪精致的手工穿在男人身上,天生一副優雅清高的貴公子模樣,他逆著光,以至於闌珊看不清他的麵容。
果然,是摔傻了麽?
闌珊自嘲的笑了笑。
居然都出現了,陸隨然在她眼前的幻覺。
“陸隨然……”
闌珊小聲喊他。
生怕稍微大聲一點,就會把幻覺裏的人嚇跑了一樣。
可能是全身的疼痛感實在太強烈。
連帶著闌珊的聲音,都有了破碎感。
“陸隨然。”
闌珊快哭了。
忽然盈滿眼眶的淚水已經在打轉,盈盈欲落。
隻是倔強著,不肯落下。
男人滿載冰霜而來,緩緩蹲下身,濃墨般的眼眸倒映著,此刻受傷小獸一樣的顧闌珊。
他說:“是我。”
伸手,抬起女人的雙膝,小心翼翼的攬著她的腰身,抱在懷裏。
然後,闌珊的臉頰就濕透了。
忍不住了。
闌珊把從不曾在顧淵麵前落下的淚,全部擦在了陸隨然的白襯衫上。
額頭早就破了,血跡沾在臉頰上,鼻尖也紅紅的,委屈至極的小模樣。
陸隨然用下巴輕輕蹭了蹭她的額頭,溫情無比的動作。
眼神落在二樓的那幾個人身上,卻冰冷至極,“顧家就是這麽對我的陸太太的?”
男人身上威壓甚重。
他一開口,整個顧公館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顧淵皺著眉,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口說話。
“闌珊懷著孕,我們都是十分小心的。”
付雅惠試圖解釋,“剛才也是她一個人下樓……”
顧雨彤疾步跑下樓,擋在兩人麵前,小臉發白的解釋,“是顧闌珊自己不小心摔下來的!和我沒關係!和我爸媽都沒關係,真的!”
陸隨然麵無表情。
顧雨彤急了,轉而看幾個女傭,“你們都看見了是不是?隨然,她們都可以證明的,我……”
“滾開。”
陸隨然語氣很淡很淡。
可就是讓人有一種從心底發寒的感覺。
闌珊很困了。
上下眼皮都已經膠著著,不肯分開。
隻是強撐著不肯睡去。
怔怔看著陸隨然。
看著她的陸先生。
從千裏之外歸來,給予她多年不曾得到的溫暖。
陸隨然抱著她往外走,血跡一路蔓延。
男人看著懷裏狼狽至極的女人,聲音暗啞,“陸太太,你想要什麽?”
這還是在顧公館裏。
可陸隨然完全沒有要顧忌顧淵的意思。
墨色濃重的眼眸裏,倒映著闌珊已經暗淡下去的桃花眼。
似乎是因為這話,又微微亮了亮。
闌珊小聲問他:“想要什麽……都可以嗎?”
“嗯。”
陸隨然放柔了聲音,像是覺得不夠誠心一般。
又補充道:“都可以。”
“那要是我想要顧公館呢?”
顧闌珊的眸子很清澈,聲音也不再壓低了,“這原來就是我的呢,是他們搶了我的家……陸隨然,我想要回來,到底是錯在哪裏了呢?”
可能傷的厲害。
腦子遲鈍了,人反而想的更簡單了。
陸隨然微低著頭,溫聲說:“隻要是陸太太想要的,自然隻會對、沒有錯。”
闌珊眼角眉梢都紅了。
想大哭一場,可是已經沒有了多餘的力氣。
隻剩眼淚肆無忌憚的落下,啞著嗓子問他:“寶寶……會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