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賣花賺了錢
我從屋子裏抬了兩個小木凳出來，讓方師坐到小木凳上。我找來火柴，把幾塊廢木板點燃了。火一升起來，幽靈似的寒冷就四散而逃了。我暖暖地烤著火，方師則靠著木板牆不再吭聲了。方師的臉上寫滿了痛苦的表情，我知道他又在苦苦地回憶他的妻子和兒子，他又在深深地懺悔他所犯下的罪過。
突然，“嘣”的一聲巨響從天而降，我嚇得趕緊抬頭朝天仰望。隻見漆黑的夜空中閃現著一些明亮的焰火，原來是深圳城裏放焰火。那些焰火太好看了，花花綠綠的，像無數朵碩大的鮮花在綻放。我禁不住叫喊道：“方師，你快來看，那些焰火太漂亮了。”
對我的大呼小叫，方師竟然無動於衷，他仍然苦著那張蒼老的臉，像一尊塑像似的默不作聲。看到方師無比專注的表情，我不想打斷他的思緒，就走到小屋前麵的空地上，抬頭仰望那些絢爛的焰火。
望著那些無比絢爛的焰火，我的視線漸漸模糊了，思緒如斷了線的風箏隨風飛去。
1997年的國慶節，因為香港幾個月前回歸了祖國的懷抱，我們學校舉辦了隆重的慶祝活動，歡慶祖國日益強盛。慶祝活動的最後，學校燃放了焰火。看到無數的禮花在夜空中炸響、綻放，全校師生都沸騰了，我們像打了勝戰似的歡呼雀躍。
我和劉雅芝擠到擁擠的人群中，抬頭仰望那些迷人的焰火。那些升上夜空的焰火像一顆顆明亮的星星，它們呼嘯著劃破漆黑的天際，一顆接一顆的在夜空中炸響。它們如五彩的鮮花急速地綻放，轉眼之間又像碎玉似的濺落下來。它們如繁星似的，把漆黑的夜都照亮了。
以前從來沒看到過那麽多美麗無比的焰火，我激動不已，禁不住拉起了劉雅芝的手。看到我抓著她的手，劉雅芝慌起來了，她的臉瞬間羞紅掉了。
劉雅芝的手柔柔的，她的手指像纖長的玉筍，美得讓人窒息。我的心醉了，隻覺得有股暖流從我們的指縫間傳來，飛快地流滿我的心田。
我深深地沉醉在那美妙的感覺之中，竟忘了放開她的手。劉雅芝小聲地叫起來，你把我的手拽痛了。我嚇了一跳，趕緊把她的手放開。正當我萬分尷尬的時候，一顆紅色的禮花在夜空中飛速地綻放，它像一朵巨大的紅玫瑰，散發著璀璨迷人的光芒。我真想把那朵鮮紅欲滴的玫瑰摘下來，送給我心愛的人。
“雅芝，你在杭州還好嗎……”我在心裏苦苦地叫喊著。我的心空得難受，像被人剜掉了一塊似的痛。
大年初一，本來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但蘇慧的花店裏還剩下一些花沒賣完，我又早早地把店門打開了。
原本以為過年了，買花的人不會多，沒料到，把花店門打開沒多久，就陸續有人來店裏挑花，他們要給親朋好友送去節日的祝福。我太興奮了，一個上午就把花店裏剩下的鮮花賣掉了大半。
下午，大街上的人更多，他們成群結隊的逛著街，把寬敞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來花店買花的人接踵而來，擠滿了狹小的花店，我忙著給他們挑花、包花，奔來跑去的忙得不亦樂乎。
下午四點多，我就把花店裏剩下的鮮花全部賣完了。要是在平時，這些花最少也要三四天才能賣完。捧著賣花掙到的三千多塊錢，我像中了大獎似的高興瘋了。第一次掙到這麽多錢，我興奮得真想跑去杭州告訴蘇慧。
看到花店裏空蕩蕩的，我的心思活泛開了。蘇慧過幾天才回來，這段時間，來買花的人特別多，我何不再去進一批花來賣。這麽一想，我禁不住渾身熱血沸騰起來。雖然自己完全能夠單獨去進花、賣花，但心裏還是有些害怕。沒經蘇慧同意就這麽幹，她會不會抱怨我，我猶猶豫豫的不敢行動。
又有幾個顧客走進店裏，看到店裏沒了花，他們遺憾地走了。我心裏的火苗又被點燃了，它熊熊地燃燒著。我不想白白浪費這麽好的機會，就轉念一想，蘇慧開花店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賺錢嗎，隻要能賺到錢，蘇慧應該不會怪我私自去進花的。想好了，我就關好店門，爬上了開往鮮切花交易市場的公共車。
幸運的是，鮮切花交易市場雖然放了假，但仍然有三五家批發商還在忙碌著。我趕緊跑過去，用賣花掙到的那三千塊錢批了八九十束上好的鮮花。進好花，我又到鮮花交易市場門口雇了一輛三輪車。
三輪車載著我和那些鮮花穿過熱鬧非凡的深圳大街，我的心裏突然湧現出一股莫名的衝動來。在這個繁華的大都市，我也能獨自去幹一件真正的事情了，雖然是替別人幹，但我仍然激動不已。經過近一年時間的磨練，我再也不是那個邊遠山村的懵懂少年了，我已經變成了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雖然我的翅膀還非常的稚嫩，隨時都有可能從高高的天際跌落下來，但我已經飛到了高天之上，擁有了與暴風驟雨對抗的力量。
我渴望飛翔，渴望與命運抗爭，我要用我的雙手，把坍塌的家重新撐起來，讓我媽和妹妹過上幸福的生活……
接下來的幾天，我大顯了身手。賣完一批花又去進另一批，短短的六天時間，我賣掉了三百多束鮮花，相當於平時一個月的銷量。我像滾雪球似的，把三千塊錢滾到了一萬八。一萬八千塊錢啊，厚厚的一大疊百元大鈔，相當於我老家水美村一戶人家一年多的收入了。我激動不已，心都要跳出胸膛來數錢。
年一過完，蘇慧就回來了。我問她：“怎麽不多玩幾天？”
蘇慧叫道：“呆不住了，我爸媽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嘮叨。”
看到花店裏擺滿了鮮花，蘇慧奇怪了，她叫道：“花怎麽多起來了？還這麽新鮮？”
我微微一笑，就把過年這幾天掙的一萬八千塊錢交給蘇慧。她驚叫起來：“哪裏來的錢？你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我說：“我掙的，把那些花賣完後，我又進了幾批花，掙到了一萬八。”
“你進花？這些錢真的是你掙的？”蘇慧驚得目瞪口呆。
“錢真的是我這幾天掙的。”我望著她說：“請你原諒，沒經你的同意，我私自去進花。”
“我應該感謝你才是，怎麽會抱怨你。你太厲害了，幾天時間就掙了這麽多。”蘇慧笑了起來。她的笑很迷人，失戀的陰影是乎已經被她甩脫掉了。
“過年這幾天人挺多的，二三天就能賣掉一批花。”我興奮地說。
“給，獎你三千塊。”蘇慧說著數了三千塊錢給我。
我沒有去拿那些錢，我拒絕道：“你已經開著我工資，我怎麽還能再要你的錢。”
“這些錢是你掙的，我應該給你一部分。再說了，過年這幾天你也挺辛苦的，這點錢算是一些補償吧。”蘇慧盯著我說。她拉起我的手，把那三千塊錢放到我的手心裏。
蘇慧這麽做，我也不好再拒絕，便一個勁地感謝她。
我給那些鮮花噴灑水的時候，蘇慧突然問我：“那天，你為什麽要追趕火車？你不想讓我走嗎？”
“什麽？追趕火車？”我不解地問道。
蘇慧盯著我說：“我回家那天，你拚命地追趕火車，火車上的人都看到了。你為什麽要那麽做？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我猛然醒悟過來。那天，我也是心思恍惚，把蘇慧當成了劉雅芝，所以拚命地追著火車跑。我不想把劉雅芝扯出來，就慌亂地說：“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火車一開動，我就跑了起來。”
“你還蠻有意思的。”蘇慧望著我笑了起來。
蘇慧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她的眼光熱辣辣的。我趕緊避開她，慌忙去打理那些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