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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那些花太美了

  我慌忙說:“不少了,我還嫌多呢。來深圳半年多,我還從來沒拿過那麽高的工資。”


  “是嗎?打工是很辛苦的,苦死累死的幹,一個月也掙不了多少錢。我剛來那幾年,也跟你現在差不多。”


  “你太厲害了,短短的幾年時間,就自己開店當了老板。”我無不羨慕地對她說。


  “當老板是每一個打工仔的夢想。雖然我的花店很小,但總算在深圳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再也不用給別人打工了。”蘇慧笑著說。蘇慧的笑很動人,陪了她一整夜,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笑臉。


  “深圳真是個好地方,隻要你肯努力,它能讓你實現你的夢想。”蘇慧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了,她無限感慨地說。


  深圳真的能實現我的夢想嗎?我能掙到足夠多的錢,供妹妹上學、撫養媽媽嗎?這,就是我的夢想嗎?我在心裏不停地問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覺得自己挺失落、挺悲慘的。


  三天後,蘇慧的花店重新開門了,我辭掉蔬菜攤和燒烤攤的工作,趕過去給蘇慧打工。


  蘇慧的花店雖然不大,隻有一間門麵,但地段好,過往的人多,經營得好的話,生意應該不會差。


  我趕過去的時候,蘇慧正無精打采地收拾店裏的花。幾天時間沒人打理,那些花全都萎掉了,失去了水份的花瓣和枝葉憔悴不堪地耷拉著,像一群遭受病痛折磨的美人,要死不活地縮在粘滿灰塵的花瓶裏。


  我問蘇慧:“要我幹些什麽?”


  蘇慧嘟噥著嘴說:“把這些花全部丟到垃圾桶裏去。”


  “這麽好的花,你不要了?”我驚奇地問。


  “全都萎掉了,還怎麽賣?”蘇慧說著把幾束火紅的玫瑰丟到地上。


  “這,這也太可惜了。”我心痛地說。


  “沒辦法,”蘇慧苦著臉說:“鮮切花賣的就是新鮮勁,這些花死氣沉沉的,誰會買呀。這批貨全虧了。”


  不一會兒,幾百束花花綠綠的花草,全都被蘇慧丟到了地上。蘇慧不要了,我就把那些花丟到離花店不遠的垃圾桶裏。


  我剛把那些花丟到垃圾桶裏,幾個撿垃圾的就遠遠地跑過來。他們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飛撲過來,拚命地搶那些花。他們差點把那個垃圾桶撕碎掉。


  看著他們如此瘋狂的舉動,我驚心地想:深圳這個地方太可怕了,連撿垃圾都要拚命。


  把花店清理幹淨後,也該吃中午飯了,我打算去不遠處的小飯店炒碗飯吃。沒想到蘇慧已經買來了兩份盒飯,一份她吃,另一份給我。


  我連忙拒絕道:“你吃你的,我自己會解決。”


  “拿著,別客氣了,我都買好了。”蘇慧說著硬把那份盒飯塞到我手裏。


  我也不好拒絕,就一個勁地感謝她。


  “謝什麽。以後,中午飯就在店裏吃,我供你。”蘇慧說著打開盒飯吃起來。


  “這,這怎麽行,怎麽能讓你破費。”我連忙拒絕道。


  “你別客氣了,隻不過是一份盒飯而已,又不是什麽大餐。”蘇慧邊吃邊說:“再說了,有你陪我吃吃飯也好,省得我一個人沒胃口。”


  “是嗎,那我就不客氣了。”我也打開盒飯吃起來。蘇慧買的盒飯太好吃了,竟然有三個肉,我還是第一次吃這麽多肉的盒飯。


  看到我飛快地吃著,蘇慧笑笑說:“看你吃得挺香的,一定餓壞了吧。”


  我尷尬地說:“好長時間沒吃到這麽好吃的飯菜了。”


  “是嗎,那你就多吃點,”蘇慧望著我說:“要不要我再給你買一盒。”


  “不要了,我吃飽了。”我趕緊說道。


  “多吃點,可別餓著。”蘇慧說。


  “真的吃飽了。”我說:“想不到,你這個當老板的還吃盒飯。”


  “我這算什麽老板,不過是給自己打工罷了。”蘇慧笑道。


  下午,我跟著蘇慧去進花。我們來到深圳最大的鮮切花交易市場,那裏太漂亮了,寬敞的大廳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鮮切花,簡直就是鮮花的海洋。


  鮮花交易大廳裏擠滿了人,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蘇慧說全國各地的花商都蜂擁至此,每天要在這裏交易成千上萬束鮮花,一部分鮮花還出口到歐美等國家。想不到一束小小的花,竟然會鬧騰出這麽大的動靜,我忍不住又仔細地盯著那些鮮花看起來。


  那些鮮花太漂亮了,每一朵都像一個驚世鮮麗的美人,讓人愛不釋手、流連忘返。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美麗漂亮的鮮花,我的眼睛都望花了,心也深深地震憾了。


  蘇慧對我說:“這裏的花,有好多都是從你們雲南運過來的。”


  “從雲南運過來?真想不到,遠隔千裏還能看到家鄉的花。”我驚喜地叫道。


  “你們雲南的花很好,色彩很鮮豔,我經常買你們雲南的花。”


  “是嗎,沒想到我們雲南還產好花。”雖然我是雲南人,但根本不知道我們雲南是鮮切花生產的大省。


  蘇慧選購了許多美麗鮮豔的鮮花,我借了一輛小推車幫她推著。做生意靠的就是墊本,買這些花蘇慧花掉了一萬多塊,我真替她擔心,能不能把這麽多的本錢收回來。


  把新購進的鮮花擺放好後,天也快黑了。大街上的路燈一點點亮了起來,它們像一群螢火蟲,閃著淡淡的光芒。


  蘇慧疲憊不堪地說:“累了一天,總算把店重新開張起來了。”


  “這回,你可以好好地當你的老板了。”我打趣地說。


  “要不是有你幫忙,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收拾好。真的謝謝你。”


  “你千萬別謝我,應該感謝的人是你,你要是不雇我的話,我還在農貿市場扛蔬菜包。”


  “你也挺艱難的,天不亮就去扛大包,晚上又要熬到淩晨一二點。”蘇慧望著我說:“真佩服你能堅持那麽久。”


  “沒辦法呀,家裏等著錢急用。”


  “需要我幫忙嗎?”


  “你已經在幫我了。你讓我到你的店裏打工,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以後,有什麽需要的,你盡管說,我會盡力幫助你的。”


  “謝謝你。”


  蘇慧住的公寓離花店有點遠,要換兩趟公共車才能到。還沒到八點鍾,她卻要關店門走人了。


  我問蘇慧:“這麽多花擺放在店裏,夜裏不看守行嗎?”


  “管不了那麽多了,隻能把門窗關嚴死應付了。”


  我看到花店裏還有一小塊空地,就對蘇慧說:“要不,今晚我就在花店裏睡,也可以幫你看看花。”


  “你要在花店裏看守花?”蘇慧瞪大眼睛望著我說:“我可付不起看守費。”


  我笑道:“付什麽看守費,隻要你別收我的房租就可以了。”


  “你真的願意在這裏睡?”


  “這麽好的一個地方,閑著太可惜了。”


  “可是這裏沒有床呀,你怎麽睡?你要睡那裏?”


  “可以打地鋪嘛。”


  “睡地上?”蘇慧驚奇不已:“不行,這麽冷的天,會把你凍壞掉的。”


  “我不怕。你這店裏比我住的地下室暖和多了。”


  “你要是真的想在這裏睡,就睡吧。隻是要多蓋點被子,千萬別冷病掉。”看到我執意要在店裏睡,蘇慧也不再拒絕了。


  蘇慧同意我在她的店裏過夜,我真的太高興了。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把租的地下室退掉了,能省掉一大筆開支。我對蘇慧說:“我這就去搬東西。”


  “需不需要我幫忙?”蘇慧問我。


  “不用了,我的東西不多,我一個人能搬。”我興奮地說。


  蘇慧走後,我把我的東西搬到了花店裏。退房子的時候,跟房東老頭磨了好一會兒嘴皮子,他硬是不肯把多餘的房租費退給我。這個月我隻住了十一晚,按理說他該退還我半個多月的房租費,但他就是一個子兒也不退。他像一個守財奴,死死地拽著到手的每一分錢。


  房東老頭不退錢,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卷起鋪蓋就走人。本來可以再住半個月後搬,但我不放心蘇慧的那些花。她的花店裏擺放著那麽多上好的鮮花,沒有人看守,萬一出了什麽事,她的那些錢不是打水漂了。


  我在蘇慧的店裏找了幾塊硬紙板,鋪在硬邦邦的地上當床。我把那些水泥袋子全都墊在硬紙板上,把薄薄的床單鋪上去,一張十分簡陋的床就弄好了。忙了一整天,早已累壞了,我倒頭就睡。


  剛剛躺下,陣陣冷風就從卷簾門下方的縫隙裏吹了進來。盡管我把能穿的衣服全都套在了身上,還用被子把身體緊緊地裹住,但那些冷氣還是穿透被子和層層衣物,如鬼魂似的攀附到我單薄的身體上,像一層冰似的把我整個的封凍起來。我的身體冷得生痛,像有千萬根鞭子猛烈地抽打著似的痛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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