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唯一的辦法就是化療
爸呆愣了一會兒，然後他冷冷地說道:“都這個樣子了，還治什麽呀。”
我望著他說：“爸，你別灰心，化療還是有效果的，這兩天你比前段時間精神多了。”
爸叫道：“我這病，是治不好了，你們別浪費錢了。”
我說：“爸，你千萬別這麽想，隻要還有希望，我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爸緩緩地說：“你們別折騰了，你們把我送回去吧。”
我不肯放棄，我堅定地說：“爸，錢我已經借來了，我們一定要把你的病治好。”
爸哀歎道：“你們，這是何苦呀。”
知道了爸的病情惡化後，妹妹急哭掉了，她和媽哭成了一團。
過了幾天，又該做化療了。這一次，爸死活不肯去。
我勸道：“爸，快點走吧，醫生把藥物都準備好了。”
爸叫道：“我不去，你們做什麽都是白白浪費錢。”
我說：“爸，王醫生說了，做一次化療，你的生命就能延續一段時間。”
爸冷冷地說：“這麽活下去，又有什麽意思。”
爸不去做化療，我們急得沒辦法。醫生來催了幾次，爸還是死活不肯去，他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
我急壞了，便撲通一聲跪在了爸的麵前。我失聲叫道：“爸！走吧，我求你了。”
妹妹也跟著我跪了下來。我們苦苦地勸著爸。
爸咬了咬牙，尖利地說道：“我連累了你們呀！”
媽叫道：“你不治，也不能讓孩子們老跪著嘛。”
爸艱難地從病床上爬了起來，他說：“難得你們有這份孝心，我聽你們的，你們快起來吧。”
爸同意去做化療，我們趕緊攙扶著他往治療室趕去。
做完化療，爸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癱倒在病床上。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獨自承受著巨大的病痛。
半夜裏，爸又疼起來了。我們迷迷糊糊地打著盹。爸也不叫我們，他咬緊牙關硬撐著。最後，爸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就用雙手死死地抓著床單，在病床上翻來滾去。那塊床單，都要被他抓爛掉了。
我聽到響動，連忙睜開眼睛，隻見爸早已痛得奄奄一息了。我趕緊把媽和妹妹叫醒，一家人頓時慌成了一團。
直到醫生把度冷丁打下去，爸才緩過勁來。爸渾身濕淋淋的，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我揪心地叫道：“爸，你怎麽不叫我們一聲，剛才多危險呀。”
爸冷冷地說：“不能再折磨你們了，我欠你們的實在太多了……”
那天，爸沉沉地昏睡著。媽和妹妹去洗衣房給他洗衣服。我爬在床邊守護著他。
這段時間，爸的病情日益加重了，病魔一刻不停地折磨著他。每天晚上，爸都要疼醒幾次。沒日沒夜地服侍爸，我太困了，爬在床邊雙眼一閉就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爸來學校看我。爸穿著一身嶄新的衣服，神采奕奕地跑到杭州來看我。
我想帶爸去轉轉我們美麗的校園。爸卻對我說：“我不想轉校園，我想看看你的女朋友，你快把你的女朋友叫來。”
我猶猶豫豫地說：“爸，八字還沒一撇呢，她怎麽好意思見你呀。”
爸微笑著問我：“聽你媽說，你女朋友的父母都是機關幹部，她人也長得漂亮，是嗎？”
我不好意思地說：“是呀，雅芝家的條件挺好的，她是我們班的班花。”
爸突然唉聲歎氣起來：“唉，可惜我和你媽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也沒什麽本事，沒有給你創造一個好的條件，你女朋友會不會嫌棄我們家呀。”
我說：“爸，你放心好了，雅芝對我很好的，她不是那樣的人。”
爸陰沉著臉說：“就算她對你好，她的父母也不一定會同意，我們兩家的差距太大了，她父母怎麽可能看得上咱們家呀，我勸你還是趁早跟她散了吧。”
我慌了，連忙叫道：“不，我就要雅芝，就算她的父母不同意，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爸冷冷地說：“這麽下去，你遲早是要吃苦頭的。”
我焦急地說：“我不管，這一生我就要雅芝。”
正當我和爸吵著嘴的時候，劉雅芝突然一陣風似的飄了過來。我慌忙叫道：“雅芝，我爸來看你了，快叫爸。”
劉雅芝不但不肯叫我爸，她還變了個人似的朝我吼起來：“你別癡心妄想了，我根本就不愛你，我不想和你好了。”
沒想到劉雅芝會這樣，我急得大叫起來：“雅芝，你怎麽能這樣呀？”
劉雅芝冷笑著說：“哼，誰讓你騙我，你是一個大騙子，我不愛你了。”
我驚叫道：“我從來沒騙過你呀。”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你解釋。”劉雅芝竟然拂袖而去。
我急得拚命地叫喊：“雅芝，雅芝……”
我驚醒掉了，連忙驚慌失措地從床邊爬了起來。突然，我看到病床上的爸不見了。我慌極了，連忙四處去找他。
窗台上有個人影在晃動，我驚叫起來：“爸!你這是幹什麽？”
聽見我叫喊，爸慌了，他連忙從窗台上跳了下去。我一個箭步衝過去，死死地抓住了爸的手臂。好險呀，要是我再晚一步，爸就跳下去了。
我驚叫道：“爸，你千萬別這樣，你快上來。”
爸不肯上來，他還想跳下去，我便死死地抓著他不放。
在這緊要關頭，媽和妹妹洗完衣服回來了。看到這可怕的一幕，她們驚叫著撲了過來。我們費了好大勁，才把爸從窗台下方弄了上來。
爸氣喘籲籲地叫道:“你們，救我幹什麽？我活著也是受罪，你們讓我，死了算了。”
媽和妹妹難過極了，她倆抱著爸哭個不停。
我緊盯著爸，對他說道：“爸，你千萬別這麽想，我們都盼望著你能夠好起來。”
爸說：“為了給我治病，家裏欠下了那麽多債。你們兄妹倆上學還要花好多錢，這，這可怎麽辦？”
我說：“爸，你別想那麽多，再過兩年，我就畢業了。等我畢業有了工作，家裏欠的錢我會還的。”
爸叫道：“那麽多的錢，你何時才能還清呀？”
我說：“我不怕的，我一定會把家裏的欠債還清的。”
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再也不敢大意了，我們時時刻刻守護著爸。
那天以後，爸再也不肯去做化療了，也拒絕吃任何藥物。我們都拿他沒有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遭受病痛的折磨。
不做化療，爸的身體徹底垮掉了。那些可惡的癌細胞，變成了殺人不見血的魔鬼，才幾天時間，它們不但吞噬了爸的雙肺，還占領了爸的全身。它們像千千萬萬條吸血蟲，瘋狂地吸食著爸身體裏殘留著的血液。
爸越來越虛弱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成天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爸的病治不好了，媽讓我把爸拉回去，但我死活不肯，我還不死心，我還在苦苦地等待奇跡出現。
最後，王醫生來了。他對我說：“我們感到很遺憾，沒能把你爸的病治好。”
我說：“不能怪你們，你們已經盡力了。”
王醫生心情沉重地說：“把你爸送回去吧，在醫院裏呆下去，也沒有多少意義了。醫院的費用挺高的，你們家實在承受不了呀。”
我萬分悲痛，心裏滿是無盡頭的苦痛。那漫無邊際的苦痛，把我狹小的心房都要撐破掉了。我好想找個人傾訴一番，讓心裏的苦痛減輕一些。
我摸到了公共電話亭，我想打個電話給劉雅芝。上次，我跟劉雅芝說過，過幾天就會回學校的，沒想到事情變得這麽糟。我想把我爸病情惡化的情況告訴劉雅芝，我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學校了。
我拿起電話聽筒，緩緩地撥著劉雅芝她們宿舍值班室的電話號碼。
一會兒後，電話打通了。值班室張大媽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喂！你找誰？”
我苦苦地說：“我，我找雅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