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媽賣血湊錢
看著媽匆匆離去，我的雙眼瞬間潮濕掉了。我深深地自責起來，我太無能了，關鍵時候不能幫媽一把，不能為家裏分憂解難。
出了醫院，媽也不知道該去哪裏？該找誰去借錢？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那麽多的人，媽一個也不認識。那些人即使兜裏惴著萬兒八千的，他們也不會借一分錢給她，媽想得好苦啊。頭想痛了，心想麻了，媽也沒能想出個辦法來，她便沿著大街漫無邊際地走。借不到錢，媽連死的念頭都有了。
媽從一個垃圾桶旁邊經過，看到垃圾桶裏有幾個礦泉水瓶，她苦苦地想：實在借不到錢，就撿廢品賣，能湊一分是一分。
正當媽要去撿那幾個礦泉水瓶的時候，突然從旁邊衝出了兩個老頭。那兩個老頭一陣風似的朝垃圾桶撲過來，他倆你抓我搶的，瞬間就把那幾個礦泉水瓶擄走了。搶最後一個瓶子的時候，那兩個老頭差點還不打起來。他倆同時抓到了那個瓶子，便你爭我奪地搶開了。爭搶到最後，瘦老頭搶不過胖老頭，那個瓶子硬是被胖老頭搶去了，瘦老頭急得一個勁地朝胖老頭吐唾沫。
看著那兩個老頭又朝前麵的垃圾桶奔去，媽想撿廢品賣的念頭隨風飄散了。媽禁不住在心裏感歎：那兩個人比自己還艱難。
弄不到錢，媽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走著走著，媽看到一輛大巴車停在街道邊，一群穿白大卦的醫生圍著大巴車忙碌著。媽奇怪地想：醫生怎麽也跑到大街上來呀。
媽十分好奇地朝大巴車走去。媽看見一群人排著隊往大巴車上湧，從車上下來的人，一個個挽著衣袖到車旁邊的服務台領錢。看了一會兒後，媽終於弄明白了，原來是血站在采血。
看到那些賣血的人領了一大疊錢，媽驚得目瞪口呆，她沒想到賣血也可以掙錢。媽毫不猶豫地擠到了賣血的人群中。
等了好一陣，才輪到媽。那些醫生給媽量了血壓，媽的血壓有些低。那些醫生就對她說：“你的血壓太低了，我們不能采你的血。”
媽呆住了，她沒料到賣點血還這麽艱難。她慌忙對那些醫生說：“我等著錢急用，你們讓我賣吧。”
那些醫生說：“不行，這樣太危險了，我們要對你的健康負責。”
那些醫生不要她的血，媽急壞了，她苦苦地祈求道：“你們幫幫忙吧，我家孩子他爸正在醫院裏躺著，沒有錢做手術，還指望著我弄點錢去交手術費。”
媽這麽一說，那些醫生就有點猶豫了，一個女醫生對她說：“如果你硬要賣，出了問題我們可不負責。”
媽連忙說：“不怪你們，出了問題是我自己的事。”
那個女醫生拿了一份保證書來，讓媽簽字按手印。媽在那份保證書上簽了字按了手印，那些醫生極不情願地為她抽血。
抽完血，媽的頭有點暈，她在大巴車上休息了一會兒。在大巴車上坐了一陣後，媽的頭不暈了，她挽著衣袖到服務台去領錢。
媽賣的血多，得的錢也多，那一大針筒鮮紅的血液，為媽換來了一千六百塊錢。
媽把那疊錢小心翼翼地惴進懷裏，然後，她匆匆趕回了醫院。
爸醒來後沒有看到媽，就問我：“你媽到哪裏去了？”
我說：“她去借錢了。”
爸疑惑地問：“借錢？她到哪裏去借錢？”
我說：“不知道，她沒說。”
爸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唉！也真難為她了。”
我內疚地說：“爸，你病成這個樣子，我卻什麽忙也幫不上，我太無能了。”
爸望著我緩緩地說：“別那麽想，你和誌梅的任務就是好好地讀書。你們把書讀好了，不但對你們好，也是我們李家最大的榮耀。我們李家祖祖輩輩都是農民，除了盤田種地，其它的什麽也不會幹，害得你們也跟著受苦。如今，我這一病，把你們的學習耽擱了，我對不起你們呀。”
我連忙說道：“爸，我們的學習不要緊，隻要你安安心心地把病養好，我們的學習會趕上去的。”
爸欣喜地說：“你們兄妹倆有出息呀，誌國是我們村的第一個大學生，誌梅也很優秀，學習成績在班裏都是數一數二的，等明年也考上大學，我們李家就有兩個大學生了，我和你媽也知足了。”
妹妹說：“爸，你放心，我們會為我們李家爭光的。”
爸又叮囑道：“以後，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要把書念下去。”
我和妹妹連忙點頭答應。
我們和爸正聊得起勁的時候，病房門被人猛地推開了。一個護士風一樣地衝了進來，她朝我和妹妹叫道：“外麵昏倒了一個人，你倆快去看看，是不是你們的家人。”
我和妹妹頓時驚呆了。爸焦急地問那個護士：“她在哪裏？”
那個護士急促地說：“在醫院門口。”
爸慌忙對我和妹妹說：“你倆快去看看。”
我和妹妹急忙跟著那個護士朝醫院門口跑去。
還沒跑到醫院門口，我就看到一夥人抬著一個人往急救室奔去，我和妹妹趕緊跑過去看。我瞬間就嚇壞了，那夥人抬著的正是我媽。
我飛快地撲了上去，死死地抓著擔架不放。我拚命地呼喊著昏迷不醒的媽，妹妹拉著媽的手哭個不停。一夥人飛快地把媽送進了急救室搶救。
原來，回醫院的路上，媽的頭又暈起來了。這段時間，沒日沒夜地服侍爸，如今又賣了那麽多血，媽早已心力交瘁了。媽怕摔倒掉，就在街邊的石凳上坐了一會兒。感覺好了一些，媽又繼續趕路，爸還躺在病床上等著她去交錢做手術，她耽擱不起。剛走到醫院門口，媽眼前一黑，就昏倒在地了。幾個路過的好心人連忙把她抬進了醫院。
我和妹妹心都急爛了，我們像兩隻受了驚嚇的小鹿似的在急救室外焦急地等待。
不大一會兒，媽被醫生推出了急救室。媽的病不重，她蘇醒過來了，醫生給她掛了幾瓶吊針。醫生叮囑我和妹妹：要讓她多休息一會兒，別讓她過度操勞。
我和妹妹把媽推進了爸的病房。一家人心情挺沉重的，爸的病沒好，媽又病倒了。我驚心地想：要是媽再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妹妹該怎麽辦？
那幾瓶吊針水打下去後，媽的臉色沒有剛才那麽蒼白了，她好多了。媽想爬起來服侍爸，我和妹妹趕緊勸阻她，不讓她再勞累。我對媽說：“媽，這段時間你太累了，也該好好地歇一會兒了，有什麽事你就吩咐我和誌梅吧。”
媽從內衣口袋裏掏出一疊錢，她對我說：“你把這些錢交給醫生，讓他們趕快給你爸做手術。”
我驚奇地問：“媽，這些錢你是從哪裏借來的？”
媽冷冷地說：“別管那麽多，媽這錢幹淨，快去交給醫生。”
我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了醫生，醫生卻說錢不夠，還差一千多塊。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便一個勁地祈求醫生：“你們能不能先給我爸做手術，差的錢我再去想辦法。”
醫生冷冷地說：“不行，我們的財務製度很嚴的，錢不夠，我們不能給病人做手術，你快去想辦法吧。”
錢湊不夠，爸的手術做不成了，做不了手術，爸的病也好不了，我急得心如刀割。我想把錢不夠的事告訴媽，但又實在不忍心，媽為了籌錢，都去賣血了。要是再讓媽知道錢不夠，爸的手術做不了，她非急瘋掉不可。
然而，不把錢不夠的事告訴媽，我又弄不來錢，爸的病怎麽治呀？我急得心裏直冒血。我像頭困獸似的在醫院的小花園裏轉來轉去。
正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妹妹朝我跑了過來。我驚心地想：這該怎麽辦呀?妹妹來催問爸做手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