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梨華

  早期的大梁,並沒有現在這般盛大和繁華,那時,兵荒馬亂,民不聊生。


  那時的蕭賾,還隻是眾皇子中一名普通的皇子,他的母親是淑妃,自產下他之後便常年病著,終EI臥於榻上,下不得床。


  即使是這樣了,皇後任是不肯放過她的母親,趁著蕭賾外出與敵國征戰之時,長期去淑妃的寢宮找麻煩。終於有一天,淑妃死在了皇後命人端來的鴆酒下。


  看著她麵色慘白,嘴角不斷的有血流出來,皇後揚起唇角走到淑妃的麵前,抬手便在她的臉上落下了一個巴掌,並惡狠狠的對淑妃說道:“哼!賤人!一個低賤的掃地丫頭,憑什麽得到皇上的寵愛這麽多年?”


  淑妃強撐起身子,對著皇後冷笑一聲,重重的咳嗽了起來,鮮血染紅了她白色的中衣:“嗬!他不愛你,即使……即使你殺了我……咳咳……他也不會再愛你。”


  “住口!”皇後氣急,伸手猛的抬起她的下顎,麵上的笑又冷了幾分:“將死之人,你以為皇上還會來看你嗎?哈哈哈哈哈哈哈……”說完皇後又猛的一揮手,將她摔至在地上,轉身執著婢女手:“擺駕,回宮。”


  淑妃斜坐在地上,呼吸變得有些困難,望著皇後離開的方向,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她放不下,放不下皇上,放不下蕭賾,放不下這世間山水。


  罷了,罷了,如此,也算是解脫了這殘病的身體……


  第二日,宮中八百裏加急送來書信一封,信上說著:淑妃常年病著,就在昨日終究是受不住這病痛之苦,遂已服鴆酒自盡,希望殿下節哀。


  看完信的蕭賾將那小小的一篇紙緊緊的握在手裏,緊握的拳頭不住的顫抖,強忍眼中的怒火。他知道,是皇後,這一切都是皇後在從中作梗。皇後嫉妒她,所以一直想讓她死。


  淑妃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是他的寄托,如今病成這樣了皇後都不肯放過,他立下誓言,他要讓她慕容氏血債血償!

  此次出征蕭賾大獲全勝,皇帝對他十分的賞識。又因蕭賾母親的去世,皇上並沒有慶賀,隻是給了他諸多賞賜,並安慰了他一番?。


  此時的蕭賾,心底滿是寒冰,深深的眸子露出絲絲涼意,似銳利的冰刀,叫人看一眼就渾身不舒服。自那日起,他開始不懈的努力,招兵買馬,征戰沙場,為早期的大梁打下了不少的地方,大梁也因此而逐步擴大,皇帝更是對他賞識有加。


  因皇帝對蕭賾母親的寵愛,本就打算將儲君的位子封給他?,卻又因他一直沒有一番作為,才遲遲沒有下詔。如今他功成名就,揚名立萬,皇帝昭告天下,給他舉行了一場隆重的就封儀式。


  蕭賾大步踏入東宮的大門內,坐在檀香木椅上,平淡的喝著茶,眼神淩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如今太子之位已得,下一個,孤要的,是你慕容氏的命!

  皇後的娘家慕容家是是當朝的宰相,他們橫行霸道,目中無人,殘害忠良,人人得而誅之。


  宰相掌管著朝中大權,也有一方自己的勢力,他權傾朝野,皇帝忌憚,早就是欲除之而後快。


  為了鞏固自己的勢力,皇帝不得不娶了宰相的女兒慕容氏,但卻並不愛她。即使愛上一個掃地的丫頭,皇帝都不願喜歡她一絲一毫。所以她嫉妒,她怨恨,本來清純的少女,卻在這宮中活生生的被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毒婦。她慕容氏並不在意,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引起皇帝的注意,哪怕是恨她。


  宰相在為官之前就一直在偷偷的做著私鹽生意,自從為官之後,朝廷的俸祿根本不夠他招兵買馬,於是他越做越大,平日的榮華富貴,皆是用的走私鹽而得來的錢。


  經過蕭賾的探子查了數日後,終是找到了些蛛絲馬跡。


  平日的私鹽都是在碼頭交貨,他們每次都會在子時,在之前約定好的地方見麵。他們會用稻草蓋在私鹽上麵,偽裝成糧食,然後偷偷運回以及販賣。


  蕭賾找到了他們都藏鹽之地,沒有打草驚蛇。今日夜間,蕭賾帶著幾名伸手好的暗衛潛入到了他們都私鹽庫,放了幾把火之後,又偷偷的潛了出去。


  慕容家的後宅頓時濃煙四起,,數裏外都可看見。


  蕭賾帶著一隊人馬趕到,詢問起宰相來:“發生了何事?”


  宰相看到太子蕭賾的到來,頓時嚇的臉色煞白,卻故作鎮定的說道:“有勞太子殿下關心,並無大事,隻是臣的後院起了火。”


  “好好的後院怎會起火?”蕭賾不緊不慢的詢問,似乎是真的的關心一般,不知情的人看到他關心的神情,一定會感歎他將來會是個明君。


  “許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打翻了燭台”宰相回應著蕭賾,這麽搪塞的回答,任誰都不會相信。


  府中的男女老少都不停的朝著後宅潑水,半個時辰過後,火勢方才被壓下來。空大的後宅不停的冒著餘煙。


  看了眼後院,心下冷笑:老狐狸,今日你慕容家便要替我母親償命。蕭賾眉頭緊蹙,吩咐自己的人馬將整個慕容府給包圍了起來,隨即轉身對宰相說道:“慕容家發生如此變故,孤甚感悲痛,既然不知是何人引起的失火,那孤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還宰相一個明白。”


  “不勞太子殿下費心,此等小事微臣自己解決就好。”


  “小事?如此大的火怎會是小事?來人,給孤進去好好的查看。”蕭賾冷笑的看著宰相,眼神仿佛尖刀一般,正一片片刮著他身上的血肉。


  “回王爺,並沒有發現什麽。”一個士兵出來匯報著情況,宰相聽完撫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感歎還好偽裝的好沒有被發現什麽。


  就在這時,另外一個士兵有些慌張的跑了出來,在蕭賾的耳邊低語了幾句,蕭賾緊蹙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大步朝著後宅走去。宰相府的一幹人等看到太子進去,也都跟了進去。


  剛進入後院,地麵便泛起了層層白色,蕭賾叫身旁的護衛上前,隻見他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抹了一把,放在嘴邊嚐了一下。隨後起身雙手抱拳對蕭賾說道:“回太子殿下,是鹽。”


  蕭賾轉身眼神淩厲的盯著宰相,似乎要等著他自己解釋。等了片刻見沒人說話,蕭賾不緊不慢的打開手裏的折扇輕輕扇了兩下,隨後又猛的合上扇子說道:“宰相大人作何解釋?”


  那宰相也不是個傻的,否則怎麽會做到權傾朝野的呢?隻見他跪在地上,朝蕭賾磕了個頭喊到:“太子殿下明查,微臣冤枉啊,微臣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說完他胡亂指著府裏的人:“你們!是誰?是誰這麽大膽,竟然敢在本官的府藏私鹽?”


  蕭賾看著他自言自語的樣子隻覺得好笑,幹脆就找了個椅子坐下,靜靜的看著他自導自演,片刻後他凜冽的聲音在空中響起:“這普天之下,還有誰敢在你慕容府藏私鹽?”


  這慕容宰相早已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此刻唯有死不認賬:“太子殿下明查,微臣冤枉。”


  “冤枉?”蕭賾冷笑:“你們冤枉,那孤的母親就該死?”言畢蕭賾站起身,手臂一甩寬大的袖子卷起一陣清風,他將手背在身後轉過身高聲下達著命令:“來人,將慕容府上下所有的人全部帶走,冤與不冤,一查便知!”


  士兵們聽到命令紛紛上前,將屋內所有的人都綁了起來,聽著一片哭喊的聲音蕭賾沒有理會,直直的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士兵們將慕容宰相府的一幹人全部關進大牢之後,便押著慕容宰相到了大殿之上。


  幸虧蕭賾身邊的暗衛眼疾手快,及時抓住了慕容氏的手腕。暗衛是練武之人,力道自然極大。感受到手腕處的疼痛慕容氏手中的匕首落在了地上。


  此時的慕容氏已經有些癲狂,用力的想要掙脫抓住自己的手:“你放開我,放來本宮!本宮是皇後,本宮要你死,本宮要誅你們九族!本宮要讓你們所有人給我父親陪葬!”


  皇帝被她氣的此刻滿臉,額頭青筋暴起,握緊的拳頭重重是砸在扶手上:“來人,罪婦慕容嬪刺殺太子大言不慚,速速帶下去。”


  第二日午時,慕容宰相人頭落地,離這件事也過去了數日。


  冷宮中,婢女端來一壺鴆酒,皇後麵色蒼白頭發淩亂,衣衫襤褸的蜷縮在牆角,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風華與高高在上。她抬頭看了眼婢女手中的鴆酒:“這是他的意思麽,他為什麽不親自來。”那婢女並沒有回答她,隻是將鴆酒放在她的麵前說道:“慕容嬪還是早些上路吧。”說完便站在一旁,等待著她喝下鴆酒然後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


  過了片刻她隻是自嘲的搖搖頭,端起婢女手中的鴆酒一飲而盡,隨後將杯子扔在了地上,像發了瘋一樣不停的笑:“是啊,他恨慕容家,他恨我。他恨慕容家權傾朝野,他恨我殺了他最愛的女人。”說罷她應聲倒地,一滴眼淚劃過她的臉頰,那是她悔恨的累,是她不甘的淚,也是她最後一滴淚。


  大梁二十三年,慕容宰相被斬首示眾,慕容嫡女慕容嫣服鴆酒死於冷宮之中。慕容家其他家眷皆被流放北荒,受日曬雨淋之苦。這一年,慕容家從此消失於大梁。


  凜冽的寒風撲打在蕭賾的麵龐,悠遠的琴音回蕩在寂靜的長亭之上。一身白衣的少女躲在被厚厚的白雪所覆蓋的鬆鼠後麵,靜靜地看著坐在長亭之上獨自彈琴的蕭賾。


  蕭賾察覺到了身後的目光,卻並沒有搭理她,仍然自顧自的彈著琴,這是他對母親的思念。


  第二日,蕭賾仍然是坐在著鬆間的長亭上,彈著琴,以此來寄托對母親的思念。


  蕭賾在母親生前本是無欲無求,唯一的願望就是母親能夠安好,能夠完完整的讀過餘生。誰曾想造化弄人,母親是他唯一的寄托,如今母親走了,他的心也空了。


  蕭賾每日都會來這裏彈琴,每日都能感覺到身後灼熱的目光,而他又每日都不曾搭理她。


  這一日風雪交加,寒風呼嘯著,叫人睜不開眼,蕭賾卻異常平靜的坐在長亭之上,安靜的撫著琴,這周圍的環境,仿佛與自己無關一般。


  正在他彈的入迷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啊”的一聲,躲在樹後的女子腳底打滑,眼看著就要掉下去。


  蕭賾一個眼疾手快衝到了她的麵前,左臂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到了長亭之上。女子的腳剛剛沾到地麵還未來得及站穩蕭賾便送開了手,害他一個踉蹌差點就摔倒在地,還好她及時扶住了桌沿方才站穩了身子。


  蕭賾放下她之後又坐回到了剛才的地方,繼續彈起了琴。女子見他一句話也不說,便坐在了他的對麵,雙手撐著下巴靜靜地聽著他彈琴。


  見他一曲終了起身欲走,女子趕緊上前攔住了他:“你的琴音,很悲涼,你有故事,可以講給我聽嗎?”


  蕭賾聽到她的話有些震驚,頓了頓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邁開步子準備離開。


  女子仍是不依不饒的擋在他的麵前,見他不願回答自己的問題便問了一句:“明日,你還會來嗎?”


  “或許吧。”蕭賾淡淡的回答了她一句後便頭也不回的朝著亭下走去。


  “我叫梨華,明日你一定要來。”女子朝著他的背影揮揮手,大聲的喊道。


  蕭賾的柔情似水,便是從這個叫梨花的女子身上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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