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秘密
顧家後院。
蕭賾已經有些昏睡,在龍床上麵打了一個哈欠。可是看到下麵還是鶯鶯燕燕的歌舞,就有點不自在地說:“朕有些瞌睡,愛卿們就不要熬夜,先回去歇息了吧!”
在場的樂工們,都是顧司南請來的人,沒有顧司南的肯首,誰敢輕舉妄動?
顧司南忙上前回稟道:“啟稟萬歲,您隻管休息,我讓他們跳著,這樣萬歲睜開眼睛,就可以看到歌舞升平了!”
蕭賾摸摸胡子,笑著說:“妙哉,妙哉!果然這樣就可以人間天上,天上人間地來回穿越啦。怪不得說這‘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蕭賾看看身邊的宮女,說:“來人啊,給這些樂工伶人們,大大有賞!”
宮女馬上端著大盤小盤的金子,遞給了那些樂工們。
顧司南心滿意足地笑著,不過心裏麵微微疼痛。
那個錢,要是給自己多好啊,可是,皇帝卻直截了當地給了樂工伶人。這樂工伶人可都是自己花錢買來的,打|賞的錢自然不能算在工資裏麵。
要是賞給自己,還能克扣一些,留著以後慢慢享用,隻是現在……
蕭逸軒和蕭逸朗在江家停留了片刻,就打算回家去了。
原來不過是在這裏看看自己掛念的人過得好不好,現在一切都放心了,也就應該回去了。
他們手腳麻利地越過江家的圍牆,穿著夜行衣,一路小心翼翼地靠牆走。
走著走著的時候,竟然看到了江家的馬車!
這是什麽意思?江雲海不是已經在家裏麵歇息了嗎?難道又夢遊出來不成?
蕭逸朗小聲指著馬車對蕭逸軒說:“五弟,你看……”
蕭逸軒頓時做了一個“噓”不要說話的動作,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一輛馬車。
那輛馬車好像停在路上,不知道要等什麽人。
“他們一定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蕭逸朗小聲說:“不會是倒夜尿吧?”
蕭逸軒不置可否,繼續看著馬車上麵的動靜。
“這些事情,誰會晚上做?”蕭逸軒看了幾眼,小聲地對蕭逸朗說。
“那……”
就在說話的時候,街口傳來了一輛馬車的聲音。聽聲音是貨車,而且是兩三匹馬在拉著的。
馬車上麵的人走下來,好像有點瘸腿,走路的姿勢一擺一擺的。
“這不是朱逸群管家嗎?”蕭逸軒嘀咕道。
“你說什麽?”蕭逸朗是太子,對江家的事情不太了解。
“朱逸群,就是江家的大管家,不知道這大晚上的,跑出來做什麽!”
貨車上麵的車夫得意洋洋地跳下車來,對朱逸群說:“朱管家吉祥!”
朱逸群雖然瘸著腿,但是氣勢還是咄咄逼人,舉起手來,朝著空氣打了一巴掌,說:“吉祥你個大頭鬼啊,你這麽玩,搞這麽大動靜,是想要被人抓嗎?”
車夫小聲地說:“哪裏就有人來捉了?這臨安城,除了州府衙門還有誰敢動你朱大管家啊?”
朱逸群點點頭,邪惡地笑起來,說:“那是,那是,就連州府衙門,也要怕我三分呢!”
朱逸群忙走到貨車的後麵,一包一包地點了點,輕輕拍一拍,說:“不錯,不錯,這個數量都對吧?”
車夫阿諛奉承地說:“騙誰也不能騙管家您啊!一包二百斤,這裏一共五百包!”
朱逸群一瘸一拐地走到戳了一下裏麵的東西,朝自己的車上走過去了。
車夫得意洋洋地說:“朱大管家,這可是上好的精鹽,不帶半分虛假!”
蕭逸朗看著裏麵的“鹽”,就覺得奇怪,問蕭逸軒說:“五弟啊,怎麽這鹽也要晚上運輸啊?”
蕭逸軒說:“你懂什麽?他們販賣私鹽,會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嗎?”
蕭逸朗頓時恍然大悟。印象中,好像這江家根本就不是鹽商,而鹽商一直以來都是皇家官府指派的。
沒有人指派,卻又做了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收錢,那自然是為國效力。可是,這深夜裏麵大車大車押運,恐怕就不是為國效力這麽簡單吧。
馬車好像要走的節奏,蕭逸軒把蕭逸朗拉到一邊,說:“小心點,他們違法亂紀,肯定比我們還要小心的。”
說完,就遠遠地在馬車後麵跟著。
馬車走到了顧家大院門口,吱扭吱扭停下來了。
朱逸群一瘸一拐地從車上下來,車夫也從車上下來,做了一個揖,對朱逸群說:“管家,我們的費用……”
朱逸群一臉無賴地說:“你著什麽急?現在皇上在裏麵呢,你們不怕捉到什麽證據嗎?”
這皇帝在就不能做買賣了?皇帝在就不能給錢了?
顯然就是坑蒙拐騙,以勢欺人嘛!
蕭逸朗和蕭逸軒都覺得大吃一驚,為什麽明明是江家的管家,卻要幫顧家的人做生意?
蕭逸軒對於江家和顧家之間的微妙關係,也是有點不理解的。
從前皇帝南巡,住的都是江家。還說江南姓江,自己下江南當然應該住在江家裏麵。
可是,今年南巡不知道為什麽就住在顧家了,難道這江南也改名換姓了?改成姓顧的了?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你推我擋的,朱逸群花了一點消費打發了車夫。
車夫朝著顧家的後門進去了,朱逸群一瘸一拐地,上了自己的馬車,朝著江家的方向走去了。
“五弟,要不要現在告訴父皇,有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做著私鹽的買賣?”
蕭逸軒小聲對蕭逸朗說“大哥你是不是傻了還沒好啊?這樣的事情,說出去人家會承認嗎?顧家這麽大,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了,你到哪裏去找證據?”
蕭逸朗想想也是,既然他們知道是在皇帝的眼皮底下,還敢做這樣的事情,一定是深諳兵法,知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如此,還是不要冒這個險。
可是蕭逸朗好不容易來一趟江南,就盼望著能夠護駕有功,或者是在軍事上政治上幫助蕭賾好好表現一把。
現在捉到私鹽販賣的案子,可以說是大案要案,怎麽說放就放了?
蕭逸軒看出蕭逸朗立功心切,也看到他發覺不能立功心裏沮喪,就對蕭逸朗說:“皇兄不必喪氣,你沒見到剛才朱逸群沒有給錢,那些車夫開始有點不高興了嗎?”
蕭逸朗點點頭,說:“這又如何?”
蕭逸軒說:“那些車夫,都是村野之輩,胸無大誌的,根本想不到什麽顧全大局之類的話。所以,到時候,他們來個東窗事發,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了!”
蕭逸朗看著蕭逸軒胸有成竹的樣子,冷笑一聲說:“嗬嗬,看來五弟真是腹黑啊!”
蕭逸軒皺著眉頭說:“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這是他幾個月前,在山上比武的時候,跟俠客學來的句子,正準備寫到自己的《文選》裏麵。不過苦於這段文字太短了,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寫才比較好看。
蕭逸朗抽出寶劍,好像玩兒一樣,跟蕭逸軒比劃起來。
鏗鏗鏘鏘,乒乒乓乓!
“一刀砍死你,兩刀砍死你!”
蕭逸朗不知道為什麽,剛才從顧家出去,到江家見到了江臨安。
又從江家出來,見到了私鹽。
可以說一個晚上,短短一兩個時辰,竟然經曆了人世間最大最大的大起大落!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樣的生活跌宕起伏,短短的一個時辰竟然好像是一個人生一般。
都說人生如夢,也有人說人生如酒。
他現在的心境,就好像是喝醉酒的人。
揮舞著手裏麵的寶劍,竟然唱出好像醉漢一樣的歌!
皇兄果然好文采!
蕭逸軒一把隔開蕭逸朗的劍,坐在月光下麵吟誦剛才蕭逸朗的那首詩。
“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一刀砍死你,兩刀砍死你!”
蕭逸朗說:“這也算詩?”
蕭逸軒一本正經地說:“這才是真正的詩啊。這哪能不挨刀,跟著下麵一刀砍死你,兩刀砍死你,有了文辭,又有了因果,你說是詩歌不是?”
蕭逸朗經蕭逸軒這麽一點撥,好像感覺到了這詩歌裏麵的奧妙。
好像說的是兩個俠客酒後舞劍的豪爽,也在說這江湖上麵的人心叵測,人心險惡。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在江湖上麵乘風破浪,可是江湖上麵就沒有弱者存在。
就算是遇到了弱者,以俠客驕傲的心性來說,他們是絕對不會跟弱者去決鬥的。
因為就算贏了,也覺得勝之不武。
可是,跟強者搏鬥,就隨時有著性命危險。
這就是江湖,這就是社會!
他們翻過牆,看到裏麵還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樣子,開始擔心蕭賾的身體受不了。
可是,他們走到大廳,看到樂工伶人對著睡著的皇帝載歌載舞的時候,心裏麵真是有些怨恨還有遺憾。
這恐怕又是顧家用來巴結皇帝的新招吧,就算你看不到,你用不上的東西,他一樣要給你賄賂。因為他們覺得,隻要付出了,將來就會有回報。
就好像是買了保險,要是沒出事當然好,出了事了,就算自己死掉了,也會有很多很多的錢,給自己的後代,或者是給自己的朋友。
隻是他們不知道,如果出了事了,要錢還有什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