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到過塔山寺的遊客,感觸最深的就是那些滿山遍野的玫瑰花。
肖暉與香玫自從回到塔山寺開辦餐飲娛樂公司,至今已有五年時間了。
從江灣公社的公路岔道算起,十彎八拐地沿小道去塔山足有十裏遠。柏油硬化而平整的路麵,儼像一條烏龍宛轉。道路兩邊早年引種的四季玫瑰,間或綻放出紅色的、紫色的、白色的玫瑰花朵。
肖暉專門聘請了一位園藝工人,定期將景區的花草樹木進行修剪。不但是樹木有形,路邊的玫瑰也被侍弄得井然有序。
現在正是玫瑰盛開的季節,遊車裏過往的客人都被如此多彩的玫瑰美色所吸引。年輕的小夥子、大姑娘手裏拿著采摘的玫瑰花,身心都沉浸在幸福的遐想中。
這一天,胡國興從省城長沙回到了闊別六年的東平。
說起胡國興,不得不在此作個介紹。此人中等身材,不胖也不瘦。唯獨易記的特症,就是他眼睛生得很小。平時又總愛陰著雙眼噓視旁人,更顯得目中無神。偶爾笑將起來雙眼合了縫似的,讓人看不見他的眼珠了。胡國興的繼父,就是當年造反派頭子、曾任革委會主任的胡思亮。胡國興的母親生性好逸惡勞,生父病故後就隨母改嫁來到胡家。撥亂反正時,胡思亮削職為民。胡國興隻身跑到長沙的舅父那裏,乘機幹起了投機營生。他倚仗著舅父是工業局局長的便利,哪樣物資緊缺就倒賣哪樣漁利。
多年以來,這胡國興先後也曾賺過不少錢。隻因他得錢輕鬆,故而花錢也容易。加上他生性放蕩,又自恃清高。如今三十出頭了,在婚姻上高不成、低不就,落得至今還是個獨身寡人。名義上,他辦了一家貿易公司,但隻為倒賣之便,向來是空洞無實。這些年以來,連工商稅費都從沒登記上交。偶爾撞上了一檔肥差,他便舍命去拚搏一回。一旦有了進項,他便非賭既嫖地揮霍一空。
胡國興與香玫在縣城小學讀書時曾坐過一張課桌。待到高中時,香玫被同學公認為玫瑰仙女。香玫作為一朵靚麗奪目的校花,追求和討好香玫的男生大有人在。
胡國興當時的生父重病纏身,家境貧窮。對於像香玫這種美眉,他自然隻有旁觀和暗戀的份兒了。
這一次,胡國興在東平汽車站剛下車,才走出車站,就望見對麵牆上的一幅巨大廣告。定神一看,原來是塔山寺餐飲娛樂的宣傳畫麵。
胡國興雖然是人在省城,但也聽說了不少關於肖暉和香玫在塔山寺下放和創業的事跡。而且有曾經常去塔山遊玩的同學,他們都無不誇誇其談、讚不絕口。
胡國興心想;多年不見了,未知昔日的校花——心目中的玫瑰仙女,如今變得如何模樣了。
出於好奇與神往,胡國興第二天拂曉就按廣告所說,早早地來到了車站門口。他專神貫注伸長脖子朝遠處張望,期待著直達塔山寺的旅遊專車。
胡國興祥細觀看廣告牌,才知道自己來得太早了。原來,在那廣告中標明了每天早晨的八點半鍾;上午十點半鍾;下午三點鍾的時間各有一趟專車從東平開往塔山寺。而每天早晨七點鍾;上午九點鍾;下午一點半鍾則從塔山寺開往縣城,如此來回往返。
大約八點鍾的時候,這裏就早已陸續聚集了四十多名遊客了。這其中,有那六、七十歲的老人,也有那牽在手中或抱在身上的小孩。更多的,則為成雙成對戀愛中的少男少女。
而更有邀客玩樂的權貴達人,大多為有車一族。他們都自駕往返,不屑與大巴裏這幫平民為伍。
往返塔山寺的專車,果然按時來到了。人們都紛紛上車入座之後,客車就徐徐啟程了。
隨著一陣歡快的歌曲晌起,車內一位年輕美貌的乘務員(亦為導遊小姐)麵帶著春風般的笑容,依次給旅客們發送遊覽及食宿的書畫簡介。隻見她穿著玫瑰色緊身的長旗袍,頭戴絹製的玫瑰花朵。姑娘過往之處,還留下一股玫瑰的花香。乘務員一邊發畫冊,一邊點頭對每個旅客說:“祝您玩好吃好,旅途愉快!”
客車從東平出發,不用一個小時就到達了江灣。此後就轉向拐進了一條烏黑平整的盤山小道,這就是通往塔山的道路。
道路兩邊培植的玫瑰花,爭奇鬥豔、香氣襲人。經過了藝人的刻意修剪,花叢顯得格外整潔。
如今正值玫瑰盛開的時節,沿途兩邊那些紅花、紫花、白花都競相怒放。它們錯落有次地點疊其中,各領風采。
沿途美景不在話下。
胡國興將頭探出窗外,驚見井邊那棵涼傘樹蔭了足有半畝地。路旁果園的樹下,遍地散落著追逐跳躍的雞鴨。梯田裏有那黃燦燦的油菜花,更有綠油油的時令菜。胡國興不禁讚道:“這才是神仙境地,這才算神仙日子!”
車子開到塔山寺的門前停住,客人們便爭先恐後地魚貫而下。大家剛一下車,就見到八位仙女似的姑娘列成兩排早已列隊夾道迎接。她們都齊刷刷的掬躬行禮,異口同聲地說道:“歡迎光臨!”
音樂聲中,戲台上有一男一女正在對唱《十二月花》:“二月裏來二月花,林中百鳥叫喳喳。一來唱的那陽春早,二來唱的是百草花”
胡國興無心觀景聽戲,他一門心思要想尋找老同學香玫。他被景區裏所有穿著古妝公子、小姐模樣的工作人員看得花了眼,隻見穿梭遊客的服務員不是相公、既為佳麗。
胡國興踏入那華麗莊嚴的寺內,但見一位飄然而至的小姐迎麵而來。他近身問道:“這位小姐,你們的香玫老板在什麽地方?”
來者正是香玫。她笑容可掬地問道:“這位客人,你找她有什麽事情呢?”
胡國興解釋說:“我叫胡國興,我是她同窗多年的老同學。對了,讀書的時期我叫劉國興。後因父親病逝,母親改嫁胡家,我也就從此改姓胡了。”
香玫聽說之後,不免驚叫起來:“我就是譚香玫呀!你是劉國興?怎麽會是你呢?當初讀小學的時候,我們還坐過一張課桌。那時你又瘦又矮的,就連女同學都欺負你。”
胡國興望著眼前的女子,疑惑不已。他拍著腦門笑道:“你真的就是譚香玫?你怎麽還是這麽年輕漂亮、光采依舊,簡直讓我不敢相信。”
香玫回答說:“看不出來,你如今也長得像個大男人了。就你一個人來玩嗎?你的老婆孩子呢?”
胡國興玩世不恭地答道:“老婆還在他們家裏沒出嫁,孩子還在老婆肚裏沒出生。”
香玫不解地說:“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說的雲山霧罩。”
胡國興笑了笑,接茬道:“這話還說得不明白嗎?也就是說,我至今還是光棍一人唄!”
香玫說:“我高中沒畢業就被下放到農村來了。分別十多年,好多同學都從此失去聯係。聽說你在省城多年,混得挺不錯。看你的穿著打扮也並非落泊之人,怎麽至今還是單身呢?”
胡國興慚愧地苦笑著,無奈地搖搖頭。
香玫轉換了話題,熱情地表示:“老同學難得相聚,你先自己到處去玩玩。今天我和肖暉作東請你吃飯,咱們好好喝兩杯。”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