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漂洋過海來看你

  庭院的木柵門旁，薔薇花開得正盛。她輕輕推開虛掩的門，悄無聲息地走近這個熟悉的院落。


  她在這裏生活的時間不算久，細細算來，還不到一年，可是，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留下過她的痕跡。她對這裏的每一個角落熟識於心。


  多少次午夜夢回，她發瘋似地想念這裏，想得心如刀絞。


  那不到一年的短暫時光，在她的人生中，如同伊甸園般純淨美麗，如夢似幻。


  院子裏草木繁茂，花團錦簇。而她一眼就看到的，是那棵金合歡樹——那時，他們親手種下了這棵樹。


  紀逸沒有騙她：這棵樹，在一年之後，果真長到了二樓高。樹枝上掛滿了青翠的樹葉，如羽毛般綻開，在安德臥室的窗前搖曳生姿。


  每次看到這棵樹，他會想到她嗎？他能猜到她種下這棵樹時的心事嗎？


  那是一個紀念，為了他們稍縱即逝的快樂。


  窗外透出的燈光，像篝火般溫暖。一樓的餐廳裏傳出了輕微的對話聲，笑鬧聲，夾雜著銀器碰撞的輕微聲響，也許是他們在吃晚餐。


  再走近一點，她甚至能聽清他們交談的內容。可是，她沒有勇氣再往前邁一步了。


  她早已不屬於這裏了。即使走近了又能怎樣？房子裏的歡聲笑語，與她無關。


  她癡癡地佇立在樹下。雨越下越大，天色越來越暗，她的神色悲淒，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如同丟失了魂魄。


  她把心留在這裏了。現在卻再也找不回來。


  大雨傾盆而下，掩蓋了她的痛哭聲，也融化了她的眼淚。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在臉上肆意流淌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不知過了多久，餐廳裏聲音漸消，一旁的廚房響起裏“嘩嘩”的流水聲——晚餐結束了。


  片刻後，金合歡樹的枝椏被燈光照亮了。安德回到了臥室。


  她的心一動，終於回過神來。她向後退了幾步，藏在茂密的灌木叢間，直直地盯著那扇透出燈光的窗戶。


  他會出現的。


  她固執地相信，他一定會出現在窗邊，也許在看書，也許聆聽夜雨，也許隻是發發呆。不管等多久，她一定會看到他的。


  終於，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隔著重重雨幕，如願出現在她眼中。


  她幾乎是感激地看著這一切，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他正坐在輪椅上，神色淡然地望著窗外……


  他好像瘦了，臉頰如刀削般淩厲，鼻梁堅毅高挺，眉眼深邃如初。盡管看不清楚，但清歌相信，他的眼眸依舊如海，澄澈透亮，仿佛融化了天空的倒影。


  她真想衝過去，好好地抱一抱他，向他哭訴這一年多來的孤獨與辛苦，讓他知道自己深深的思念，一刻也未曾斷絕。


  可是，她沒有動。一種心酸和自卑的感覺將她牢牢地裹住，她的勇氣，隻夠支撐她漂洋過海走到這裏，無力推動她再向前一步。


  她若突然出現，他會是什麽反應呢？驚喜還是厭棄？感動還是不知所措？任何一種反應，她都不敢麵對。


  就這樣吧，這樣就足夠了。


  她低著頭，慢慢起身，準備離開。突然，她用餘光瞥到一個倩影，出現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