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今晚的月色真美

  小車緩緩地開進了一片別墅區。小區外的大門旁寫著：翠湖山莊。穿過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木，車子停在了一棟淡黃色的小樓前麵。清歌下了車，站在門口踟躕著，想等爸爸停好車一起進去。


  “怎麽不進去？阿姨她們都在家啊。”爸爸順手開了門。


  清歌做了個深呼吸，調整好了笑臉，跟著走了進去。


  在他們家，她基本上隻和爸爸聊聊天。金阿姨一般會跟她熱情地寒暄幾句，然後說自己還有閨蜜聚會，得趕緊出門，一直待到晚上才回來。


  若琪則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窩在沙發裏，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到吃飯的時候，會有保姆把飯菜端到沙發旁一口一口地喂她。


  清歌便待在客房，直到吃飯時間才下樓。爸爸家裏人口很多，可是她始終感覺特別孤獨。


  父母離婚後，她和媽媽一起生活。家裏隻有她們母女兩個人，但她從來不會感覺冷清。她們可以一起窩在沙發上，蓋著毯子看電視，討論男主和男二哪一個更好；她們可以一起做家務，媽媽拖地，清歌擦桌子。即便是過年，她們也會把家裏布置得喜慶熱鬧，做一大桌年夜飯，不會因為門廳冷清而敷衍了事。


  躺在床上，清歌有點想家了。


  手機響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是安德的短信：


  “你那裏能看到月亮嗎？”


  她起身，走到陽台。斜上方的天空上，鑲嵌著一輪滿月，天地間一片清輝。


  “嗯。今晚的月色真美。”清歌回複了一句。


  發完後，又暗暗後悔。因為她突然意識到，這句回複未免太曖昧了。


  她想起一個故事：夏目漱石曾經在當英文老師時，讓學生翻譯“ILoveYou”，學生直譯成“我愛你”。夏目漱石說，日本人是不會這麽說的，應當更婉轉含蓄。學生問那應該怎麽說。他沉吟片刻，說“今晚的月色真美”就足夠了。


  不過，他是外國人，肯定不懂這句話的深層含義，清歌安慰著自己。


  手機又響了一下，屏幕上顯示了一句話：“能和你一起看月亮，很開心。”隔著屏幕，清歌仿佛能看到他的眼睛，深邃清亮，就像深秋天空下的一汪湖泊。


  她的心砰砰直跳。


  第二天下午，吃過晚飯後，爸爸開車送清歌回學校。清歌本來想讓他把車停在校門口就好，但爸爸執意要開到宿舍樓下，說想在校園裏麵轉轉。


  她回到宿舍，稍微收拾了一下，裝好課本和筆記本，就出門去了圖書館。


  圖書館中庭是一個小小的花園，裏麵錯落有致地擺放了一些桌椅，供學生討論問題、或者小聲朗誦。她走過去時，展睿已經在角落裏看書等候了。


  她和展睿是在大一候加入的樂團，除了平日裏的排練演出，和每周兩次的口語練習，他們並無過多交集。


  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得心裏隱隱不安，因為她很清楚，自己最好的朋友——鄭如對展睿的感情。


  鄭如從來沒提過這些事，但她每次看到展睿的神情和種種行為已經不能再明顯了。大家有時開他們倆的玩笑，她也從來不否認。


  在大一的時候，鄭如本來不想加入任何社團，她不喜歡被約束。不過，在陪清歌參加樂團的麵試時，她看到了正在拉大提琴的展睿，從此便不可自拔，沉淪其中。


  她纏著指揮老師要求補報名，一腔熱情地加入了樂團。她會彈鋼琴，但是樂團已經有個出色的鋼琴手了，所以她作為候補，出場機會並不多。


  盡管如此，鄭如還是不減積極性，每次隻要有展睿出場的演奏，她都會熱情地捧場，心甘情願做一枚忠誠的小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