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上元佳節
傍晚,華燈初上。
朱雀大街,滿街花燈,琳琅滿目,人聲鼎沸,一片歡騰。
飛簷高掛彩燈數盞,河上漂浮水燈數千,水麵霞光回旋,空中成了飛霞的河,河水成了映霞的天,當真是天水一色,絢麗奪目。
今年的燈會格外精彩,從朱雀街起,門外便可看見數丈高的燈樓、燈樹,一個接著一個,火樹銀花,抬頭隻見滿目輝煌,密如繁星。
護城河的水在夜色下呈星河狀,夜幕低垂,大小船兒都點燈起火,華燈映水,昏黃的一串光暈在柔波裏遊走,又有不一的花燈水燈飄如河中,水裏像沉著一江繁星。
墨寶臣出了門便像脫韁的野馬一般跑沒了影子,被雲霓裳使小廝喚回來免不得被墨夜行給了一頓責怪,雲霓裳不忍心在這般佳節給他不好的心情,便扯了墨夜行的衣袖讓他少說兩句,恰好遇見了奉國公府一大家子人出來,墨寶臣又跑去同韓榮楣作伴。
自那日墨夜行允了奉國公韓爵便不曾再同韓爵私底下見過麵,此時一見,韓爵很是覺得激動,若非是在這熙熙攘攘的街頭,隻怕還要掀了袍子給墨夜行來個大禮。
墨夜行自然是不會接受這行禮,一旁站著的老婦人開了口,“老身在此托大,謝過沐王擎府之恩。”
雲霓裳看過去,那老婦人穿著一身寶藍色牡丹穿花遍地金通袖襖,戴著的是攢珠眉勒,眉目慈藹,體態微胖,看著便是個有福之人。
墨夜行朝著那老婦人行了禮,笑著有禮道:“晚輩見過奉國公老夫人,老夫人誇大了,這是晚輩該行之事。”
這人便是奉國公韓爵的母親,墨夜行甚少對人這般恭敬,此般對韓老夫人倒是讓雲霓裳刮目。
韓老夫人倒也沒有躲避墨夜行的行禮,點了點頭又說道:“沐王之恩,奉國公府沒齒難忘,必當謹遵善誨。”
韓老夫人說話很是規矩,頗有大戶風範,根本看不出是出自苗族。相比韓爵同墨夜行之間的問候,墨夜行同韓老夫人寒暄的更多些,二人又說了些別的,韓老夫人便提到了雲霓裳。
“這是晚輩王妃。”墨夜行給韓老夫人介紹了雲霓裳,又朝雲霓裳道,“來見過韓老夫人。”
雲霓裳上前朝著韓老夫人行了禮,韓老夫人和顏悅色的看著雲霓裳,很是喜愛,問了她一些平常生活中的事情,又跟她拉了身後的女子。
雲霓裳打量著麵前的美貌女子,雖是一副婦人的得體裝扮,可生得豔光四射,清麗無雙,方才她便注意到了這人,這會兒被韓老夫人介紹起,又細細的打量了。
著了淺櫻桃色暗花細絲褶緞裙,金絲素絨繡花襖,天鸞簪上插了一個玉簪,簪首是一抹朱紅,細細辯來雕琢的便是那紅豆相思,想來就是奉國公那位世子的世子妃了。
聽墨夜行說,那世子去西南時受了突襲,卻依舊帶回了兩塊兒玉石給世子妃做禮物,其中一塊被墨夜行截胡去了,另一塊便是如今那位世子妃頭上的。
她這樣想著,微微笑起來,餘光不經意間捕捉到了麵前人的視線,那人亦是看到了雲霓裳頭上的玉兔簪,朝著雲霓裳和善的笑笑,嘴角登時就凹出兩個梨渦。
幾人又寒暄片刻,便拱手告辭。
墨夜行牽著雲霓裳的手走在這街頭,墨國民風淳樸開放,並不要求女子以帷帽遮蓋,雲霓裳也樂的自在,像一隻出籠的麻雀一般亂逛,墨夜行又怕她走丟,隻得緊緊的攥住她的手。
護城河乾坤橋邊,拉了一串的花燈,花燈分為上中下三等,有一群學子便除了一個雅事。
半兩銀子便可進到甲區,二兩銀子可進入乙區,五兩銀子便可進入丙區,可在這裏猜燈謎,隨著銀子的增多,燈謎難度也越來越大,而花燈也會越來越精致。
墨夜行看雲霓裳喜歡,便交了十兩銀子二人去了丙區。
雲霓裳拉著墨夜行在精美的花燈中行走,花燈絢爛,如同一長串的明珠連綴在夜色之中。
賞玩的人群熱熱鬧鬧地嬉戲歡笑,猜著各個的燈謎,也提起自己的燈,讓別人猜這上麵的謎題。
有簡單的謎題,也有極難的,許多人站在那裏絞盡腦汁也想不出。
雲霓裳一眼便看中了一個樓台燈,這樓台燈並非是尋常的紙燈錦燈和琉璃燈,倒是少見的冰雕燈,用冰塊雕琢成了亭台樓閣,小窗中映出點點昏黃的光線,不知是什麽東西,倒也明亮,而且也不使冰雕融化。
這個冰雕燈倒是極合雲霓裳的心意。
雲霓裳拿起冰雕燈底下的燈謎看了起來,小木牌上用正楷行了七個字。
霧散盡方見足下。
雲霓裳歪頭想著這句話的意思,霧散盡方見足下,見足下的什麽?依然是腳下之路,可為何不是低頭見足下,而是霧散見足下,霧,霧散之時,也就是去掉霧下麵的部首,去掉部首之後就隻剩下了偏旁雨,雨和路和在一起便是露水的露,霧散見路,亦是見露。
雲霓裳勾唇一笑,正看到墨夜行也拿了一個燈謎看著,燈謎依舊寫在小木牌上,依舊是七個字。
高台對映月分明。
雲霓裳看著這個燈謎,有些犯難,似乎是有思路,又解釋不清楚,問墨夜行道:“這個謎底是什麽?”
墨夜行笑笑,執起手邊的毛筆在上麵寫了一個字,正是曇花一現的曇字。
雲霓裳看著墨夜行在上麵行雲流水的這下這麽一個字,恍然大悟,拍了自己腦袋一把,懊惱的說道:“我怎麽這般蠢笨,竟然想不到這茬。”
墨夜行笑笑,取了那兩個花燈,遞給雲霓裳,道:“你隻不過是一時沒有想到罷了,並非蠢笨。”
雲霓裳知道墨夜行在安慰她,卻也心滿意足,撅了嘴,“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是在哄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