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突提舊事
他甚至在想，如果大哥不想讓他陪在身邊，那他就去遊山玩水，如果大哥需要他，那他便上馬殺敵，保家衛國，他隻想讓大哥在那個位置上坐得安穩，坐得安心。
可是這一切完全在那一年被打破了。
病床前，他迷迷糊糊，可依舊看得到大哥那猙獰的麵孔，在病床前的那一幕讓他刻骨銘心，就算時隔多年也曆曆在目，記憶猶新。
他甚至不相信，大哥或許並不是這樣，是他做了一場夢，他以為睡過去，再睡醒，夢裏的大哥就依舊會留在夢裏，醒來之後的大哥依舊溫潤如玉，會笑著叫他行兒，會陪他放紙鳶，會帶他一起爬上皇宮的房頂看落霞，看日出。
但是，這一切卻被打破了。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他留心起了大哥的行為，他發現了自己敬重的那個大哥越來越多的有了秘密，而這些秘密，無一例外都是針對於他的。
懂事後的他明白了離墨夜羽越近，他受到的傷害就會越大，漸漸地，他離大哥越來越遠。
有時他就在想，或許是因為是皇後。石皇後是後宮女人，是皇後，想要獲得皇帝的寵愛，她讓大哥同他爭寵，那麽如果他表現的不那麽優秀，或許是皇後就覺得知足了，大哥依舊會回到原來的樣子了。
可是後來他發現，並不是因為是皇後。或許沒有石皇後大哥會更加的變本加厲，或許從一開始大哥並沒有對他交心。
他想破腦袋也不知道大哥為什麽會這樣，後來還是有人告訴他，他不僅是墨夜行，他更是曳貴妃的兒子，是當初那個備受恩寵的曳貴妃的兒子，哪怕後來曳貴妃經曆了那樣的事，可是沒有人能夠說，曳貴妃是不受寵的，皇帝心中是沒有曳貴妃的。曳貴妃如今多麽不被人提起，當初就多麽的璀璨光明。他出身高貴，是唯一能夠與大皇兄相媲比的皇子。
而且，哪怕如今他並沒有強勢的母家，但是他卻有一個世人羨慕不來的才能。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大皇兄才慢慢的不願與他親近。
他這才知道大皇兄心中或許是沒有兄弟情義的，大皇兄隻想踏上那個金座，成為那個九五至尊。
哪怕腳下踩著白骨，哪怕背上不忠不義不仁不慈的名號，他也在所不惜。
說實話，聽到這些的時候，他是接受不了的。在他幼小的心中，他失去了母親，父親也那麽冷漠。除了妹妹，隻有我這麽個大皇兄能夠給她溫暖了。這個真相真的給了他重重的一個打擊，他不相信，可是無論如何，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也親眼所見大皇兄的所作所為，這是他不得不信的事實，漸漸的他也就坦然接受了。
所以呢，後來，他漸漸就真的就同大皇兄疏遠了。若是一開始，在他還孑然一身的時候，大皇兄的那些作為，盡管讓他很失望，可心中卻仍存在著幼年時的兄弟情誼。可自從他有了妻兒，傷他妻子，害他孩兒，這是奔著讓他家破人亡去的。
他真的再也忍不了了，但是就算在今天，在這樣的一個時刻，他心中仍然以為大皇兄會回頭。可他依舊沒有回頭，眼中的血絲都在叫囂著，他恨他。
墨夜行看著被按在地上的墨夜羽，歎了一口氣，轉而又看向金座之上的墨明垣，此刻的墨明垣眼中早已恢複了清明，目光如鷹隼一般看著墨夜羽，冷聲道：“傳朕旨意，皇長子墨夜羽，不忠不孝，意圖逼宮篡位，現擄去親王爵位，貶為庶人，押宗人府，秋後問斬。”
底下的人看著墨夜羽不知所措，看著墨明垣瑟瑟發抖。
半晌，從奉稷殿外跑過來一個身穿九尾鳳紋牡丹祥和宮裝的女人。女人的頭上是鳳鸞髻，插的亦是九尾鳳簪，若是不看麵上神情，隻會讓人歎一聲好個母儀天下的女人。
的確，她是母儀天下的人。她為後二十多載，後宮被她治理的井井有條，妃嬪一團和氣，從不生事，天下女人皆唯她馬首是瞻。
目光再轉到她的臉上，四十多歲的她保養得極好，看起來似乎隻有二十多歲，頂多三十歲出頭。
臉上連一個細紋都沒有，膚若凝脂，口含朱丹，就連二八芳華的女子都要讚一聲好個美人。
但是此刻她的臉上卻帶滿了驚慌，也沒有了平日的端莊典雅風輕雲淡喜形不於麵。
女人跑到大殿跪下，看著冷漠的墨明垣掉下了眼淚，“陛下，羽兒他還小，他什麽都不懂，他隻是無知，陛下饒了他這次吧。”
墨明垣看著女人，歎了口氣，說道：“皇後，你身為他的母親，你該知道，他早已過了加冠之年，他已經長大了，可他卻如此無知做下了這等錯事，朕給過他機會，想過讓他悔改，可他依舊不願意懸崖勒馬。”
石皇後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的落下來，“陛下，你怎麽不懂羽兒的心呢？若非陛下太過於看重三皇子，羽兒他怎樣會做出如今這種錯事？羽兒並非是想要得到陛下的位置，他……他隻是想讓陛下您注意他啊！是陛下您忽略了羽兒，怎麽就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呢？”
墨明垣被石皇後的話氣得手直發抖，拳頭緊緊地攥在一起，半晌，才回答是皇後的話：“不管是對他還是行兒，朕都是一視同仁的。他們都是朕的兒子，朕並沒有忽視誰，是他鬼迷了心竅又怎樣能怪朕呢？反倒是你，皇後，你身為皇後，母儀天下，是天下之典範，怎麽能說出這般話來？”
“羽兒到如今這種地步，誰都別怪，莫要怪朕，也莫要怪行兒，要怪隻怪他自己生性貪婪，要怪隻怪你這個身為母後的，給了他錯誤的示範。看看你教育他的都是什麽東西。若是你大度寬容，他又怎麽會成為如今這種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