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複歸複歸
琴案邊的小杌子上好似坐了一個女子，如玉般蔥翠的手指漫不經心的劃過琴弦，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伴隨著女子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嗯，我來了。”
女子身著火紅留仙裙，如花似玉的麵龐，一雙鳳眼微挑，眼角還若隱若現著一顆紅色的淚痣，更襯得女子嬌豔欲滴。
顏汐月閉上了眼睛，有些傷感，似乎還帶著些不甘心，“我終究是壓不住你的。”
女子笑笑，“這畢竟是我的身體，你總歸會有些不適應。”
顏汐月睜開眼睛，眼圈有些發紅，“可你用我的身體也很適應，不是嗎？”
女子搖搖頭，沒有回答她，兀自說：“你彈得歸去來真好，我也想回家了呢，不如我也為你彈奏一首吧。”說罷不等顏汐月說話，隨意挑撥了幾下琴弦試音，又滿意的點點頭，就開始了彈唱。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由於斷了一根最細的琴弦，彈奏出來的曲子並沒有原先的那種清脆，女子將高音轉為了低音，反而有了一種如泣如訴的感覺，一曲鳳求凰竟讓聞者悲傷聽者流淚。
顏汐月猛的坐起來，女子也頓時停了奏唱，女子抬眸靜靜的看著顏汐月，顏汐月被女子的眼睛看的渾身不自在，勾唇冷笑一聲，“怎麽？要告訴我你們兩個多麽相愛嗎，讓我不要棒打鴛鴦，讓我成全了你們這一對怨偶嗎？”
女子搖搖頭，輕啟朱唇，“不是，我隻是想談給你聽罷了，你還沒有聽過我彈的曲子呢。”
顏汐月依舊是冷笑，一臉不屑，“裝模作樣！雲霓裳，我告訴你，隻要我有還有一點力氣，就要留下來活著！”
雲霓裳的手放在琴上輕輕敲擊著琴身，噔噔的聲音從琴箱裏傳來，帶著些節奏，一臉無奈的看著顏汐月，“顏汐月，你該明白的，我真的想讓你好好活著，若你想活著，我可以幫你找到你的身體，我們一起好好活著，不好嗎？”
顏汐月看著雲霓裳一臉淡然的樣子有些歇斯底裏，“雲霓裳，我們一起活著？你是沐王妃你成了顏汐月，我呢？我這個名正言順的顏汐月又是誰？一輩子活在黑暗裏嗎？一輩子做你的影子嗎？”
一句句的質問讓雲霓裳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雲霓裳皺眉看著顏汐月，痛心疾首，“你不該給夜下毒的，你本身陽壽便不多，如此隻會更快的消磨你的壽命。”
顏汐月恢複了平靜，冷笑道：“他殺了我顏家二百三十一口人，我給他下毒怎麽了？你就心疼了嗎？這就是你所謂的為我複仇嗎？”說罷又聳聳肩，釋然道，“既然你幫不了我，又不能為我複仇，我隻有自己來了，消磨壽命又怎樣，隻要能讓他過得不好，就是值得的。”
雲霓裳看著顏汐月，手指停止了敲擊，皺眉不解，“你就沒有什麽留戀的嗎？”
顏汐月突然就想到了那個單純天真的女孩兒，明明還那麽小，就要照顧她，她在的這些日子，那個傻姑娘每日都比她先起來，早晨她醒來的時候總有一杯溫熱合適的水遞到她的麵前，她還給她繡了一張帕子，富貴牡丹的，是她最喜歡的樣式，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用的上那個帕子。
想到那個小小的傻丫頭顏汐月就有些心疼，她已經失去小雅了，還好又有了一個平兒來陪她，可她好像就要離開平兒了呢。
顏汐月看著雲霓裳，“我走了你好好照顧平兒，給她一個好的歸宿，她母親走的早，父親又不疼她，以後給她尋夫家了家世無所謂，人一定要溫和，切不能欺辱她，日後若是她生了女兒你作為她的娘家人一定要同她一起，莫要瞧不起她的女兒，若是夫家嫌棄了就接她回來，我的嫁妝我會分成五分，一份留給她日後做嫁妝，三份留給你和世子，還有你未來的女兒，另外那一份若是平兒過得不好就讓她和離了拿著那些嫁妝過活，若是過得好，便留給她的女兒，你會給她把關的吧，我已經沒有家人了，小雅也離開我了，一定要讓平兒好好活著開開心心的，你那麽多心眼兒，有她陪著你，你也能開心點……”
顏汐月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好像沒有力氣一樣，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完全都是在用意念給雲霓裳說話，慢慢的，她沒有了聲音，連意念也沒有了，就好像睡著了一樣。
雲霓裳看著顏汐月睡過去，無奈的自言自語，“真是的，明明虛弱的不得了還要囑咐這麽多，平兒是個好姑娘，就算沒有你，我也會好好照顧她的，還用你多說。”
說罷又站起來，輕輕給顏汐月掩好滑落的毯子，恨鐵不成鋼，“還說我心眼多，若不是我心眼多怎麽會活到現在，壓製了我說是要複仇，除了給他下毒還會什麽，苦心孤詣到頭來還把自己的身子搞的一團糟，真不知道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姑娘，再給你最後一天的時間，好好享受吧，有什麽該辦的都辦了，別把爛攤子扔給我，過了一天我再給你想辦法，真是麻煩。”
隨著一聲歎息，雲霓裳彎腰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竹林簌簌作響，有竹葉幾經飄零落下，落在琴上，落在身上，落在地上，搖椅上的女子還蓋著厚毯在睡，靜靜地，好像從來沒有醒過一般，可眼角卻滑落了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
……
落霞院外
“閔朱小姐，王妃好不容易睡著了，您還是回去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也不遲。”
十二月的天已經有些寒冷，雖說臨近年關，可除了做活兒，府裏的人一般都不出門了，閔朱也在南江苑呆了一整天，卻並不安寧，好不容易在丫鬟的勸說下躺下了，可又怎樣都睡不著，心中總覺得會有些事會發生。
差使了丫鬟去打聽，沐王爺墨夜行依舊在昏迷不醒，小世子上次落水後身子也依舊有些虛弱，至於顏汐月，也依舊成日的乏困。
閔朱不放心，又讓丫鬟給她梳妝，匆匆趕到落霞院，卻被平兒攔在了門外。
閔朱想說些什麽，又透過門縫看到院裏庭下似乎睡著一個人，看身形像是顏汐月。
平兒順著閔朱的眼睛也看向院內，回過頭有些不耐煩，“閔朱小姐，你也看到了，王妃真的睡著了，今天王妃白日裏精神了許多，晚間睡得早，閔朱小姐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說罷便匆匆福了身離開，身後的兩個小丫鬟見平兒走了，朝著閔朱說了聲得罪也關上了落霞院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