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秦龜壽歸心
百姓們一言一語的說起來，他們對王泰的印象很不錯，其實這裏是有原因的。
王泰來自後世，深知宣傳的重要性，所以他進城的時候就花大價錢雇了一些衙役或閑漢，四處宣傳自己的光輝事跡仁義禮信……
從某種角度來說，人與行屍其實一樣，都是從眾的！
受眾人越發高漲的情緒傳染，秦龜壽突然也大叫了一聲：
“幹了！我秦龜壽也不說別的，有幸與王壯士並肩一戰，不枉此生矣！”
話說完了，秦龜壽的腦袋才突然清醒過來，心裏暗罵自己是不是瘋了！
可秦龜壽的手下士卒們，一見他都表態了，便紛紛跟上表示支持秦龜壽擁護王泰。
王泰按劍大笑，大聲道：
“好！我王泰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人，我決定今晚開倉勞軍！一句話肉管夠！大家可勁兒造！”
話音剛落，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衛所兵卒，統統歡呼起來！
很快，一群廚子就在城牆根下的空地支起了數十口大鍋，殺好的豬牛羊雞鴨鵝等等不要錢一般丟了進去，隻需加點鹽巴，頓時肉香四溢……
士卒和民夫一窩蜂跑過去圍住蹲著肉的大鍋，一邊聊著葷段子一邊等著大快朵頤，一時之間其樂融融——衛所的底層士卒的日子其實比普通百姓好不到那裏去。
王泰沒有立即下去，卻趁機“請”秦龜壽在城牆上溜達一圈，說是隻有他們兩個人聊聊天散散步，但後麵跟著的都是抱團營的人。
其實秦龜壽心裏是拒絕的！
因為他這時已經發現王泰的種種可疑了，陳大人莫名其妙冒出來的賢侄、話語之間同情民變、不經請示越權勞軍！
這三種要是不加在一起還能說得過去，但集中在王泰一人身上，這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好嘛！
想到這裏，秦龜壽冷汗連連，想叫人卻發現自己的手下都一窩蜂跑城下等著吃肉了，幾個親兵更是被王泰的人重重圍住……
王泰十分親熱的拉著秦龜壽繞了半圈遠離下麵的人群，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的說道：
“秦將軍似乎有點緊張？”
秦龜壽心髒一揪，生怕王泰一聲令下把自己砍成肉醬煮給下麵的人吃了，這廝剛才還把自己的寶刀以觀賞之名奪了過去！
“不不不……壯士言重了，我在您麵前哪敢稱將軍？壯士大人有大量，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秦龜壽說著說著快要哭了，他真的不想死，死得這麽莫名其妙！
王泰沒有回答，徑直放開秦龜壽，看向一片漆黑的城外，良久才歎道：
“秦將軍，你我雖然各為其主，但皆是漢人，看在這個份上，我就不勉強你了！如果將軍想走，我王某人禮送將軍出城便是！就從這裏放你下去吧，刀還你，再給你一匹馬！如何？”
王泰指了指一個垛口。
聞言，秦龜壽一臉驚恐又不可置信，驚的是王泰居然這麽光棍的承認自己的反意了！
不信的是，王泰此子心狠手辣殺伐果斷，怎麽可能因為同是漢人這麽扯淡的理由把自己放生？？？
他沉默良久，才小聲道：
“小人不敢！壯士有心殺賊，小人自然要助一臂之力……”
“再給你一個機會，走還是留！”王泰豎起了一根手指，看都沒看一眼秦龜壽。
秦龜壽抖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賭一把，道：
“那……就謝謝壯士成全了！小人家中還有老母幼兒，實在不敢舍棄。”
秦龜壽是半生漂泊異地為官，他的家小並不在這乾州城裏。
不過這隻是托詞，在秦龜壽看來，屍群也就罷了，跟著王泰走遲早要死無葬身之地，到時候就是真正的牽連家人了。
“請！走好不送！”
王泰指著幾個木筐，這是用來吊人上下城牆的必備之物，大到可以容納一匹馬的都有。
抱團營的人雖然不理解，但也認真執行了王泰的指令，連人帶馬放了下去。
秦龜壽一落地，翻身便上馬，招呼也不打半句，直接溜了！
“營頭！”
抱團營的人急眼了，秦龜壽這孫子越跑越快，眨眼間就要跑出弓箭射程了，到時候真是放虎歸山了……
王泰卻不急，他在默念雙方距離——他有攔截弩，其有效射程比尋常弓箭遠多了！更有信心一箭殺死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10米！
50米！
100米！
現在是天黑時分，這個距離已經超出王泰本來的目力，但他剛剛才涅槃了一次，當然這也差不多了。
王泰正想變出攔截弩把秦龜壽這個鳥人射下馬來，豈料對方一個緊急刹停停在原地，王泰便決定靜觀其變——對方要是再次起步想逃，就不要怪他心黑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而且和敵人有什麽道德仁義好講……
秦龜壽在原地逗留了好半天，才下定決心，一狠心騎著馬跑了回來！
“壯士！我秦龜壽，以後就跟你混了！無論生死，我之所願！”
秦龜壽是經過複雜的心理鬥爭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根源卻是他在官場上根本不受重視，他沒有人脈更沒有金錢更惡了閹黨，所以他為朝廷征戰十幾年，單論功勞至少可以升個參將了，如今還是個困守乾州的小小千戶！
一想起這些破事，秦龜壽就忍不住苦笑連連，他能明白官場上的殘酷，但他理解不了自己這樣的人憑什麽就比不上那些隻會吃喝玩樂的廢物草包！
而王泰的一句“皆是漢人”，且真的放了他一條生路，這讓秦龜壽覺得自己第一次被重視被尊重了，更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不要以為這是很容易的事情，現在在官場上混，除了抱閹黨的大腿，餘者皆是空！
要命的是，秦龜壽曾經狠狠得罪過閹黨的一個重要人物……
秦龜壽正是有感於自己怎麽做都不可能取得閹黨真正的認可，才決定繼續賭一把，選擇跟著王泰混——他年歲不算小了，從十六歲投軍從戎至今而立之年，他絕不甘於寂寂無名！
王泰聞言，非常滿意，大笑道：
“無任歡迎！上來吧！”
“謝壯士……不，謝主公！”
不知為何，秦龜壽此時竟然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比玩女人更刺激那種，他卻不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