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暗藏牽絲

  我提起裙裾，心思忐忑地朝著父君行去。略一遲疑，便倚在他的腿邊，如素日一般，將頭枕在他的膝上。 這是自幼時便養成的習慣，隻要我難過時，父君總會讓我抱在懷中，這樣輕言細語地哄著我入睡。隨著年歲越長，父君雖不再抱我在懷，我卻仍是習慣難過時，伏在他的膝上，沉入安眠。 父君抬手，輕撫著我的長發，沉沉歎了一口氣道：“聽清祗說，你在蠲憂宮過得並不快樂……” 聽到清祗二字，我身子輕輕一顫。眼前恍然浮現的夢境，和夢境裏那雙寫滿疼惜的眼眸。 父君的話溫柔在頭頂響起，一如他落在我發上的輕撫：“梓若，你可知道父君為何要賜了那殿喚作蠲憂宮？” 我緩緩點點頭，淚水已是悄然滑落：“梓若知道，父君希望憂愁遠離梓若……” “是啊……”父君應道：“我原以為你留在蠲憂宮才是最好，不曾想卻讓你一個人寂寞了這麽多年……是父君的錯……” “不……”我急忙回應：“父君待梓若的好，梓若都知道……可是父君……梓若很想知道，關於娘親的事……” “關於你母後？”父君的話語中充滿了不解，但隨即又化為寵溺：“九重天上，難道還有你這個鬼機靈不知道的事？” 從父君的膝上抬起頭來望向他，目光卻多了幾分堅定：“梓若想知道的，與母後無關，而是那個叫做玉衍靈的女子……” 聽到這話，父君臉上的慈愛霎時間便退去，他神色冷肅地看著我，語氣冰冷得像是西昆侖山久久不化的積雪：“梓若！此事不準再提！” 我猛然起身，看向父君：“為何不能再提？！分明她才是我的娘親……！” “梓若！”父君突然厲喝一聲：“你這般放肆，難道是還想再被禁足一次？” 被父君的怒喝震在原地，我怔怔望著這個從來隻會對我展露慈愛的人，隻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突然碎裂…… 緩緩退後幾步，似是要逃離一般，我強撐著朝父君行了一禮道：“梓若告退……” 雖是看見了父君臉上一閃而過的不忍之情，但我仍然克製著眼中的淚，垂首緩緩退出了天宮大殿。 候在殿外的雲妗見我行出，趕忙迎了上來。想來是我臉色實在難看的緊，她動了動嘴唇，卻也什麽也沒說。隻攙扶著我朝前行去…… “見過帝姬……”一個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待我紅著眼抬頭看去，卻恨不能即刻便躲開來。 麵前的清祗不染片塵，一襲素淨仙袍更顯冷傲。可是在我看向他的時候，不知為何，他的神情卻是微微一怔。我慌忙別過頭去，不願被他看到這般的狼狽模樣，隻是欠身回了一禮應道：“清祗上仙……” “帝姬可安好？”他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關切，見我並不應聲，他看向雲妗吩咐道：“且先帶帝姬往雲堰廊橋小憩，待我見過天帝，還有些話想說與帝姬……” 雲妗聽聞此言，行禮應下。 清祗看著我半晌，欲言又止，我隻是垂下頭望著他不染絲塵的雲靴發怔。不一會兒，雲靴輕移，伴隨著足音漸行漸遠…… “帝姬，不如去雲堰廊橋休憩片刻，也不知清祗上仙有什麽話要說……”雲妗正說著，可當她的視線落在我的指尖時，不免低呼一聲：“帝姬你這是做什麽！” 抬起絲絲縷縷靈氣逸散的手指，我的目光頓時顯得沉冷：“牽絲鈴……” 雲妗的臉上驚恐愈甚：“帝姬！若是被天帝察覺，這可是重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