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解禁之日

  穿過雲窗的風徐徐吹入衍靈閣中，清祗月華色的長發在淺淡的光暈中散發著讓人沉醉的柔光。睜開眼的一瞬，我恍恍惚惚察覺到自己似是在夢境之中。身子動彈不得，隻得怔怔望著坐在榻邊的清祗。 然而心中並無絲毫不適或倉皇，倒是有著難以言喻的熟悉之感。隻覺得親切和依賴。 清祗坐在榻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我，素淨的仙袍隱隱傳來紫檀香氣。他那原本清冷的眸中，竟似有什麽糾纏在一處湧動著，情緒是那樣的複雜難辨。我靜靜回應著他的目光，不知為何卻不自知地掉下淚來。 微涼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鬢發中，我看見清祗的眸光動了幾動，看似疼惜的神情卻在他的臉上愈發明顯。夜風中，他沉沉地歎了一口氣，突然伸出手來，指骨貼著我的臉頰輕輕滑過，拭去了淚痕。 “你又何苦這樣為難自己？”清祗的話語清清淡淡，卻是重重擊在了我的心上。我正欲開口說些什麽，卻察覺自己便是連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也不能。清祗修長的手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半晌之後，竟也是微微紅了眼眶。可是他卻強作出一絲淺笑：“還害得我要費了數年的修行，才能闖進來……” 我癡癡望著他的臉，隻覺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灼熱，卻也暖著我冰冷的心。倦意襲來，清祗的臉在一片淚光中變得模糊不清，陷入黑暗之前，我忽然聽到自己輕聲說：“你在這裏，也很好……” 晨時，我在雲妗的輕喚中醒了過來。衍靈閣一切如常，雲窗未啟，自然更不見清祗身影。然而昨夜的夢境卻如此清晰，細細思及，不免紅了臉頰。 雲妗見我這般模樣，自是安心不下。禁足的這幾日她總是小心照料著我，唯恐怕我有什麽不妥。“帝姬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麽？”她的焦急和擔憂都清清楚楚寫在臉上。 我搖搖頭，卻仍舊不死心地輕聲問道：“昨夜……你一直在衍靈閣中？”因為那夢境實在太過真實，甚至讓我以為清祗當真來過衍靈閣。 雲妗被我這番話問的莫名其妙，隻疑惑地看向我道：“雲妗昨夜一直守在衍靈閣中，寸步不離。帝姬那般魂不守舍的模樣，說什麽，雲妗也是放心不下的……” 聽到這話，我心中徒增惆悵。是了……即便再真實，那終究也隻是個夢境。 “帝姬在想什麽？”雲妗複又輕聲問道。見我緩緩搖頭，她繼而提醒我：“七日禁足已過，帝姬有何打算？” 我知道她意指關乎我身世一事，陪伴了許久，我是什麽樣的性子，隻怕她是最清楚不過。 指骨輕握，克製著從心底而出的那難以掌控的輕顫：“去天宮大殿，我要找父君問個明白！” 再次踏入天宮大殿，我的心情卻是格外複雜。原本深感親近之地，如今便是要悠然行入也覺得艱難。 殿中的雲池裏，金蓮開得正盛。父君倚在鎏金仙椅上，手抵著額頭，閉目休憩。不過是短短七日未見，他卻徒生滄桑之感。我驚訝地察覺到，他的鬢角竟也生出斑斑白發來…… 到底娘親是什麽樣的存在，竟能讓父君耗費心力至此！我心中的疑惑愈發的深了…… 腳步輕響，驚擾了父君。他睜開眼抬頭看見我一瞬，訝異之色倏忽閃過，繼而強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笑意來：“梓若……你來了……”說著，他朝我招招手：“來！來父君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