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凋敝殆盡

  薄霧纏繞指尖，玉色花瓣更添幾分朦朧之美。我卻怔怔站在原地，直到清祗的身影消逝天際，再也瞧不見，才緩緩倚著樹幹坐下來。 而方才還盛放在枝頭的曌夕花，卻似隨著清祗的離開被抽走的靈骨一般，“劈啪”幾聲輕響之後，竟如熄跳的燭火，漸次垂敗。片片花瓣從枝頭散落，一場紛紛揚揚的花雨在淡紫薄霧中彌散。 心驚之下，我急急起身，一手挽住靈絲，試圖讓它們留在枝頭，可無論怎麽做，卻都是徒勞，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墜落，仿似火焰，在我眼前輕輕爆裂，然後瞬間飛散。 凋敝的花雨之中，我頹然站在原地，小心周護著懷中那僅剩的一朵曌夕花，突然有了一種絕望的感覺。不知為何，我隱隱覺得，清祗在蠲憂宮的出現並不是偶然。而曌夕如此之快的凋敝，也出乎我的意料。那不詳的預感昭示著我，或許這會是我最後一次看到曌夕花盛開…… 將身子緩緩倚靠在曌夕樹幹上，我強迫自己定下心來仔細回想，卻忽然察覺，今日此事或許與在天宮大殿上父君的震怒有關。既是如此，那必然便與我那素未謀麵的娘親關聯。思及至此，再望向曌夕花的時候，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麽，為何在看著曌夕盛開的時候，我會淚流不止。為何這九重天上獨獨隻有蠲憂宮有這株曌夕。為何身為帝姬，縱使得父君疼愛，卻也似被放逐一般…… 望著手中冰雕玉琢的花朵，我的口中不免輕喚出那個陌生卻又似是熟悉的名字：“玉衍靈……” 我不知道自己在曌夕樹下站了多久，隻知道雲妗找到我時，淡紫薄霧已經漸漸散去，幻竹們斂了仙氣複又回到原身，環繞著曌夕一片鬱鬱蔥蔥。她們雖都驚訝於突然出現在蠲憂宮的上仙，但此刻卻沒有誰敢輕易上前來詢問。 翠綠竹海蔓延整個蠲憂宮，雲妗帶著幾分憂慮看向我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曌夕怎會一夜之間便盛放，須臾之間又盡數凋敝了？” 我緩緩搖搖頭，隻是下意識捏了捏腰封上係著的七彩玲瓏香囊，那裏麵被我用靈力封鎖著這世上僅存的一朵曌夕。 攙扶著我朝著衍靈閣行去，一路上雲妗都眉頭緊蹙，似是在沉沉思慮著什麽。我瞧她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便也不再多言。不料行至玉階前，雲妗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正當我疑惑地看向她時，卻見她眸光閃了幾閃，忽而沉聲問道：“方才……似是有仙家來過……” 我雖知道上仙的靈力強盛，卻不料即便是清祗殘留在曌夕樹上的靈氣殘絲，也強大到足以讓雲妗察覺。我輕然點點頭，緩緩說道：“嗯……是清祗上仙。他執了玉箅，奉父君之命來……”微微一頓，我望向雲妗：“毀了這株曌夕！” 雲妗微微瞪大了雙眼，似是沒有料到我會這般說。雖然清祗口口聲聲是奉命來靜候曌夕花期，可我知道，父君大抵是不想再看見這株曌夕盛放的模樣。若非如此，清祗也不會損了自身靈力讓它們夕夜之間頹敗，而獨獨留下一朵給我…… “帝姬……”雲妗神情複雜地看向我，但卻也是擔憂更甚。 我淺笑著搖搖頭，示意她並無大礙：“我從不知曉自個兒的身世，母後因為千羽說出的那番話無疑觸怒了父君。雖不知父君和我那位素未謀麵的娘親有過何般過往，可從今日之事來看，一切似乎並不簡單……” “那帝姬的意思是？”雲妗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我察覺到她的指尖漸顯微涼。 輕輕拂上她的手：“還能如何呢？你倒是忘了，父君下令，讓我在蠲憂宮禁足七日，或許我可以好生想想到底該如何……”說罷，不顧雲妗的欲言又止，我徑直邁入了衍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