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沉入冰海

  我下意識地朝著孟芷腹部看去，隻覺得心中有什麽在一點一點地撕裂開來。 她有了清祗的孩子，她有了清祗的孩子……腦海中反複回響著的隻有這麽一句話。頭疼欲裂，我踉蹌著朝前行去幾步。孟芷上前，看似攙扶著我，實則緊緊捏住我的胳膊，柔媚的聲音適時響起：“依我看來，拂兒妹妹似乎不似自己所說那般，你果然，還是在乎清祗的……” 我狠狠甩開她的手，沉聲道：“我在不在乎清祗，與你何幹？”孟芷輕笑著伏在我的耳側：“可是拂兒妹妹，我很怕……我怕清祗會被你搶走……如何是好？不如你我做個交換如何？” “什麽交換？”我警惕地問道。 孟芷吐氣如蘭：“我知你想救天敖，你若飲下這忘川水，我便告訴你救出天敖的法子，可好？” 掌心一涼，孟芷悄然將一個玉瓶放入我的手中。 忘川水，我腦中兀自湧現出禹唐的臉龐，那深情的雙眸仿佛還在眼前，到底他是何時與孟芷扯上關係？孟芷手上為何會有忘川水。 深切的背叛感襲來，我忽然察覺，原來所見的一切，不過盡數都是幻象，清祗那似是觸手可得的愛，禹唐的深情眼眸，卻原來都是各有所圖，各取所需。 許是察覺到我心中的動搖，孟芷淺笑：“你是在疑心北司帝君？安心便是，這忘川水自然不是他交到我的手上，任誰都看得出，帝君他對你一往情深，如若不然，怎會費盡心力尋了那麽多寶貝來給你陪嫁，隻是可惜讓陸脩白白出盡了風頭……” 孟芷這話，與當日清祗說與我聽的近乎相同。我悵然失笑，原來他二人已是這般親密的程度。 “不過……”孟芷話鋒一轉，讓我方有些回落的心再度提了起來：“這忘川水倒的確是為你準備的……” “此話怎講？”我微微側頭，佯裝隨著聲音在尋覓孟芷所處的位置。 孟芷腳下虛幻，迅速移動到我的另一側，緩緩低語：“你可記得嫣紅妝？若非當日北司帝君改了主意，你怕早已喝下這忘川之水……” 我忽而想起成親當日，慕衾在我耳邊低語：“那幾日，聞聽有狐妖禍亂城中，慕兒奉師父之命前來追查，不曾想錯認了姑姑靈氣，才有了當日的衝撞。而今……我卻識得這孟芷公主身上的靈氣，正是當日禍亂京城的妖狐……” “當日京城出現的妖狐，果然是你……”我厲聲道，原來從那時起，我的一舉一動便在孟芷的掌控中。她尾隨我至人間，卻不曾想碰到慕衾，被當做禍亂人間的妖狐而交上了手。 如此說來，孟芷手中的忘川水，難道就是當時禹唐喝止我飲下嫣紅妝的緣由嗎？禹唐到底為何，要讓我飲下這忘川水呢？ 百思不得其解，故而隻冷冷問道：“我如何信你？” 孟芷隻輕輕碰了碰我手中的玉瓶，低聲道：“若你想好了，便來覓波殿找我……” 看著孟芷搖曳行遠，我暗暗握緊了手中的玉瓶。 入夜，我在衍靈閣張開結界。而今在我體內翻湧的靈力讓我自己都覺得驚訝，我略施幻術，便有一個虛影安枕而眠。我看著床榻上與自己一般模樣的臉龐，忽然有一瞬覺得陌生至極。 隱了靈力，我幻形往霊雪宮外行去。夕夜驟變的逍遙冰海，此時除了霊雪宮所處的冰海腹地，其餘之處已幻化成一片深沉的海域。我看著天際那輪明亮的月，忽而憶起成親之夜在衍靈閣，與清祗並榻而坐，看到窗欞外的幻竹在一片流光霧紫中盈盈而歌，那沉和寧靜的一幕仿佛還是昨日。清祗淺睡中，安和的雙眼仿佛還在眼前，就連落在唇上的吻，依舊還依舊灼熱，然而一切卻要在此刻盡數被摧毀。 我輕輕撫上唇瓣，讓手指的冰冷褪去那仿佛殘留的炙熱，縱身一躍，沉入逍遙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