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大喜之夜

  之前我曾涉足冰玉川，而如今我才知曉，我所見到的不過是小小一隅。然而今時不同往日，那泱泱開出去十裏的玉血梅竟然全都不見了蹤影。想起今日喜宴上，那些丫鬟們用玉血梅來入茶，難不成清祗將這一片玉血梅盡數毀了…… 見我發怔，懷袖便道：“聽聞姑姑曾踏足冰玉川，想必知道此前這裏種著玉血梅了……” “不錯……”我點點頭：“我也知道這冰玉川不允許女子涉足……” 懷袖笑道：“那也是以前的事了。既然咱們仙家吩咐此處作為姑姑的居所，便沒那麽多規矩了……隻是這裏除了懷袖，倒也不能再有女子隨意踏入……咱們仙家還吩咐，之前栽種的玉血梅太過寒涼，此番拔除了去，都栽上了幻竹……” “幻竹？”我看著白茫茫一片積雪，卻瞧不見懷袖所說的幻竹種在何處。卻見懷袖臉上神秘：“姑姑夜裏多留心窗外，可知其中玄妙……” 衍靈閣是冰玉川中一處玉製閣樓，遠遠望去，玉潤墨沉，到有了幾分木閣樓的樣貌。閣樓座落寬敞，軒窗眾多，隻是用靈術封閉，能眼觀玉川之景，卻不至於有冷風灌入。這樣周全，倒是頗合我的心意。 閣中房屋眾多，而懷袖引我入內的屋中，陳設一應俱全。隻是紅紗垂曼和桌上的一對龍鳳紅燭，卻讓我恍然覺得這裏倒和人間並無二致。 懷袖攙扶著我落座，便道：“這衍靈閣是仙家仿著人間的閣屋所設，若是姑姑覺得有什麽不妥，便告訴懷袖撤換了來……” 我環顧四周，但見床榻上鋪著一床簇新的嫣紅雲錦被，不知為何，隻覺得臉頰灼燒，急忙道：“不必，這裏很好……” 懷袖盈盈一笑，便對著蕪青和天敖道：“奴婢帶著二位先歸置東西，稍後再一同來侍候姑姑吧……” 我衝著蕪青和天敖點點頭，他們便隨著懷袖走了出去。我起身在屋中踱步，手指拂過書案上的筆硯，還有幾本書卷，與靈卷不同，觸碰之時不會自己徐徐展開，我隻拿起翻閱片刻，卻見是些我看不懂的詩詞，於是擱置下來，轉而走到床榻邊坐下。 覺得頭上的鳳冠沉重，脖頸發酸，抬手小心將它摘下，擱在榻邊。撫上嫣紅的錦被，隻覺得厚實而溫軟。整日的疲累讓心口隱隱作痛，也許是之前所受的傷並未完全愈合。此番竟覺得髒腑內又如當日那般被火灼燒，加之沉重的困意襲來，竟是那般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一襲冰涼搭上額頭，沉冷的聲音低低響起：“他不知半路將靈力收回，害得你受傷，竟又這般魯莽渡你千年修為，卻也不管你的身體吃不吃得消……”我輕喃一聲，想要睜眼，卻覺眼皮沉重，動彈不得。 而後一股暖暖的靈氣竟順著我的額頭潛入體內，隨著靈氣在體內輪轉，那股灼燒心扉的痛楚漸漸平息下來。我努力睜開眼，卻見眼前一片迷蒙。一片月華襲來，似水將我纏裹。 “這便好了……”又是一聲輕不可聞的低喃，那樣溫柔。然而我卻聽得真切，那是清祗的聲音。 一驚之下，猛然驚醒，卻隻看見紅紗垂曼，我好好地躺在床榻上，還是方才的姿勢。輕舒了一口氣，便喚道：“蕪青……” 方起身坐起，卻聽得一個沉沉的聲音道：“我見她困乏，讓她去歇著了……” 心中急急一跳，側頭看去，但見清祗已換了一襲白衣倚在窗邊，手持著一本靈卷，便那樣怔怔地看著我。軒窗外已是月色朦朧，也不知是何處吹拂而來的夜風，讓他的長發隨風輕擺。燭火熄跳中，清祗的臉剛毅冷峻，唇角卻十分柔和，讓那張孤傲的臉，在夜色裏美的不可方物…… 想起方才迷蒙中聽到清祗的話語，我下意識捏緊了喜服的領口，厲聲道：“你怎麽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