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陸?懙籃?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六千多年不曾謀麵的陸脩真人。隻見他一身玄袍，腳踏流雲，頭發鬆鬆束著，在風中飄啊飄的，還是六千年前那般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倒是數日不見的慕衾，褪下了那身灰撲撲的道袍，著了一聲水翠的裙羅，腰間係著雕花墨玉，頭發用絲帶挽了小髻。遠遠便看見她那粉撲撲的小臉笑的歡暢，揚起手朝著我拚命揮動。


  我唇角溢出一絲笑意，卻也猛然僵住。陸脩將那柄沉沉的長劍斬妖墨丟給慕衾抱著，自己卻逍遙自在樂嗬嗬地駕雲而來。跟在他身後的，赫然是西昆侖的一眾徒兒和百頭青牛。


  隻見陸脩翩然落於雲崖之上，身後的徒兒和青牛卻因無處落腳，隻得照舊懸在雲頭。陸脩見我，迎了上來，便要施禮，我眼疾手快急忙攔下，指著一側粉嘟嘟的慕衾道：“你這心肝寶貝的徒兒喚我一聲姑姑，你若此般，豈不要失了為人師的尊嚴，也亂了輩分？”


  陸脩哈哈一笑，便也免了行禮一事，許是他忽而憶起六千年前，他酣醉百日百夜離去之時，早對我喚了稱呼，細長眉眼一挑，唇邊便飄出了那句我最不想聽到的：“小靈兒……”


  幹笑幾聲，卻也沒法駁他，到底他年長於我，修行亦是高我甚多，隻得心肝一顫，生生接下這肉麻的稱呼。


  陸脩話音落定，便見隨他前來的百八十的眾徒兒們，紛紛跪在雲頭，尊我一聲：“姑姑！”那渾厚齊整的聲音響徹歲空，我總有種連雲崖也顫了幾顫的錯覺。聲響之後，百頭青牛也“哞”的一聲長叫，回音悠長。


  這陣仗，到底說不清是長了我的臉，還是長了陸脩的臉。我頗顯尷尬的迎他入洞府，他到石室向爺爺行了禮後，便暢懷落於大廳座中。一眾徒兒便開始不停地朝著洞府中搬入紅漆木箱。我細細打量著陸脩的徒兒，不曾想如他一般的散漫性格，座下竟會有如此眾多的弟子。隻見他們都著一襲灰袍，用發帶整齊束了頭發，不似陸脩那般隨意綁著，總做一副散垮模樣。


  也不知陸脩座下這般多的弟子，他都教些什麽，難不成每日都讓他們輪番地跑到京城去買“嫣紅妝”不成？想到這裏，我看向陸脩，但見他臉上泛起一絲散漫的笑意，心道定是如此，不會有錯。


  隨即看向一側落座翠水衫裙的慕衾，臉上露出一番笑意：“真人這一眾徒兒裏，卻隻有慕衾這麽一個女娃兒，也難怪你格外疼她，竟也舍得將雕花玉佩給了她……”陸脩端起桌上的茶盞，輕抿一口，含糊應道：“唔……和自家孩子沒甚區別……她師兄們也都疼她……”


  眼見著洞府內已被紅漆木箱塞得滿滿當當，灰袍小徒兒們你出我進，晃得我很是眼暈，我忍不住道：“真人千裏迢迢，弄出這麽大的陣仗，所為何故？”


  陸脩細長眉眼一挑，帶著幾分戲虐的笑意道：“小靈兒要成親，怎的也不告訴我一聲？若不是小慕兒回來報信，隻怕這番喜酒我也是討不到了……自然，前來賀喜，哪有不送賀禮之說。北司帝君雖說尚在待位，但到底也是受封的帝君，我的賀禮自然不能比他送來的聘禮更差……”


  話音一落，琅嬛中的紅漆木箱紛紛被打開，赤火琅嬛便被映照的一片流光溢彩。除卻十多箱西海翠雲珠、十多箱東海珊瑚樹、十多箱昆侖雪靈芝、再加之十多箱的昆侖玉如意，玉墜，玉鏈之物外，竟還有兩柄難得的鳳羽扇。


  鳳羽扇是以岐山火鳳的尾羽所製，輕搖一扇，火連百裏。雖不及赤火殺傷之強，卻能抵路程之遙，端的是件上好的仙器。


  陸脩這一番賀禮落在眼中，再較之逍遙冰海送來的寒薄聘禮，若是不知，當真會以為來娶我的，不是清祗而是西昆侖的陸脩。


  我正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番厚重的賀禮，陸脩又命人打開餘下的十幾個紅漆木箱，方一啟箱，一股濃烈的純釀之香便撲鼻而來。聞起來倒與“嫣紅妝”有幾分相像，但卻勝“嫣紅妝”百倍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