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擒妖墨嘯

  這除妖的小姑娘名喚慕衾,不知拜於哪位真人座下,小小年紀竟是法力不俗。手中墨劍靈氣飛濺,挽做劍花直逼我與禹唐。墨劍長嘯,雖不至傷及我與禹唐,但招術犀利,靈氣飽滿,倒是逼得我與禹唐不得不退至牆角。


  身側的桌椅在劍花中紛紛被劈開,就連方才我倚站的閣窗也被劍氣靈光衝散,哐啷成碎,墜下樓去,街麵上頓時響起一陣嘈雜的驚呼聲。聽得出有人急急逃離,但更多的人則是站在不遠處朝樓上張望著,喧嘩著,試圖弄清楚發生了什麽。


  我不動聲色地置身於禹唐身後,任由他護了我左右避讓著慕衾的寒光墨劍。看得出他並不想傷害她,而慕衾也不敢刺傷禹唐。


  一個是“地仙”,一個是修仙之人,難不保慕衾有得道升仙,重新碰麵的時候,即便不是如此,以她的法力來看,所拜真人定也不會是個簡單角色,若是今日有一方折傷,隻怕日後有緣會麵,平生尷尬。


  慕衾口口聲聲要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一手“擒妖墨嘯”舞的酣暢淋漓,那嬌小的身形在閣樓中穿梭如幻,竟逼得禹唐謹慎相對。卻說禹唐,既不願傷了慕衾,還要顧全身後毫無作為的我,當真是急出一身汗來。


  隻是禹唐怕露了身份,慣是隱了仙力來抵,不消片刻,竟漸漸落了下風。這才恍然朝著躲於身後的我急聲喊道:“難不成族主要看著這丫頭殺了我不成?”


  彼時,我正沉浸於思索之中,那小慕衾出現之時,禹唐分明是將什麽隱於袖中,他厲聲喝止我飲下“嫣紅妝”,想必那酒中定有什麽貓膩。可到底是什麽?卻讓我好奇不已。這北司帝君是要取我性命?還是隻需製住了我,索取碧水雲珠才是呢?


  正在勞心費力之時,冷不丁被禹唐這麽一喝,手中幻化紅綾下意識便朝著慕衾的墨劍襲去。但見紅綾逶迤如蛇,又似靈絲,瞬時便纏上那墨劍,慕衾渡入劍上的靈力即刻崩散,她亦持劍連退幾步,捂著心口兀自喘息,卻氣勢不減的冷喝一聲:“好個妖孽!道行不淺啊!”


  見禹唐略有訝異,想必不解我為何出手這般之重,我隻顧輕輕推開了禹唐,兀自盯著慕衾手中的墨劍看了半晌,再看她係於道袍腰封上那精致的雕花墨玉,才微微頷首道:“你一口一個妖孽的喚我,若是被陸脩真人知道了,定會狠狠訓你一頓……”


  慕衾見我一口道破她師父的名號,驚詫不已,然而轉瞬卻又將劍鋒指向我道:“大膽妖孽!我師父的仙號豈是你隨意可喚?!”


  我無奈地搖搖頭,這陸脩當真是造孽不淺!細細看看慕衾,這般粉雕玉琢的小娃兒,不愛鳥語花香,卻背著他的“斬妖墨”行什麽天地之道。若非方才慕衾那一招“擒妖墨嘯”,我是斷斷認不出,她手中這麽如黑鐵般的長劍,竟是當年陸脩隨身仙物。


  陸脩真人五萬年前便修得仙身,恰逢天帝晉封,他卻喝的酩酊大醉誤了時辰,如此這般也隻得散仙之名,人間遊曆,聽聞落腳於西昆侖山。雖說誤了晉封,陸脩真人卻是毫不掛心,他那般閑散慣了的脾性,又沒個正經,不升九重天上,才樂得逍遙自在。


  他在西昆侖逍遙清修,我在古溪歲空尋得安然,又足足相差兩萬歲不止,原本我與這陸脩真人定是毫無瓜葛,老死不相往來的。


  卻不巧六千年前,他竟突然現身於歲空山的赤火琅嬛,二話不說便要移了曌夕樹往西昆侖福邸而去。我哪肯依他,二人便戰了起來。


  彼時的斬妖墨係於他身側,劍身如墨,出鞘卻如霞光四射,照亮半幕天穹。交手千百回合,我終是因少了兩萬多年的道行而敗下陣來。


  不甘心他奪走曌夕樹,我頗有些冒失地引出碧水雲珠,卻不知他方見此物,便拜倒在地,連喚“姑姑”。任憑我怎麽說,這陸脩都像是認定了一般,隻道見碧水雲珠便如親見梓若帝姬,自是要尊。


  隨身之物,便已讓閑散無羈的陸脩真人這般尊敬梓若帝姬,我心中雖有些不快,可好在保下了曌夕樹,倒也不再多做糾纏。


  隻是之後,陸脩真人在赤火琅嬛連喝了百天百夜的酒釀,才晃晃悠悠地踩上雲頭。


  臨行之時,見他那般喜愛瞾夕花,於是我取下他嵌於劍鞘的一顆墨玉,幻了瞾夕花模樣的玉佩給他,他自是歡喜的緊,捧著寶物般扶風而去。


  而如今,他視作珍寶的雕花墨玉竟係於慕衾一襲灰撲撲的道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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