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酒樓之遇

  嫣紅妝，不過是酒釀，竟是這般旖旎婉約的名字。我不由得暗笑釀酒之人竟有著如此小女兒般的情致。


  見店小二開啟封壇，將酒釀盛於盞中，撲麵而來的濃烈酒香讓我心神一晃。與桃源醉釀那讓人發暈的甜香截然不同，“嫣紅妝”到底是辜負了這般清麗旖旎的名字，入喉的辛辣和咽下之後舌尖傳來的漸濃苦澀，卻讓心脾之中有種說不出的苦烈之意。如一團火在腹內灼燒著，盤繞著，然後緩緩沉寂，化作一腸愁緒，難以言喻。


  “如何？”禹唐帶著幾分期許地問道。


  我微微一怔，隻道：“的確是好酒……”喉中的辛辣和心中難以言喻的苦悶之感紛紛湧上，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隻盯著酒盞發怔，卻見身前猛然竄出一顆圓圓的腦袋，九靈粉嫩的舌忽然伸進酒盞，迅速地卷了“嫣紅妝”入口。


  “九靈……”我低叫一聲，按著它的圓鼓鼓的腦袋，下意識朝著閣內看去，好在二樓多是清雅之座，時辰尚早，隻有零散幾人，又是背對而座，並未注意到這邊的異樣。


  我伸手攔擋九靈，卻見它掙紮著小腦袋便要湊上酒盞。禹唐慌忙將酒壇和酒盞攬入懷中，左右閃躲著避讓九靈，還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響。我見九靈貪杯撒歡，已是無法管束，隻得暗自捏決輕喚，強行將它幻化為玉佩，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卻見那玉佩不一會兒便泛起一抹淺淡的紅暈。


  無奈地搖搖頭，看向禹唐，卻見他迅速地將什麽東西塞入袖中。抬頭對上我的視線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慌張神色，但隨即便散去。


  我不動聲色，隻裝作沒有看到，將玉佩重新係在腰封上，便歎息一聲抱怨禹唐：“好歹也是隻靈獸，竟被你養的如此貪杯……”


  禹唐尷尬地一笑，隻道“嫣紅妝”的確回味悠長，總不能一人享用。遊曆之時，又隻有九靈做伴，自然是分它一些，卻不知它竟也食髓知味，欲罷不能。


  我知禹唐所說盡是謊言，堂堂北司帝君，何來遊曆之說。雖不知他為何會知道此處有這般濃烈醇香的好酒，可是想起那日赤火琅嬛中，他神情嚴肅地說道：“靈拂兒，我從不騙你……”心裏卻有一絲難過，我總以為他與清祗是不一樣的……


  可是為了碧水雲珠，他們到底都是各自想盡辦法。


  接過禹唐遞來的“嫣紅妝”，我緩緩地將酒盞放至唇邊，心中還有一絲期許，餘光瞥向禹唐，但見他皺緊眉頭，神情難辨。卻在我準備仰頭飲下的時候，眸光一閃，厲喝一聲：“拂兒！”


  我停下手，佯裝詫異地看向他，見他唇角微微一動，卻高喊一聲“當心！”我猛然感覺到來自身後的殺意，但見眼前禹唐的身形一晃，竟是瞬間將我攬在懷中躲到了一側。而一道利光如閃電瞬息而至，頃刻間將桌椅劈散。


  一個清脆的聲音炸響在耳邊：“妖孽！看劍！”


  我定睛看去，卻見一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一襲粗布道袍，藍帶束發，瘦小的身軀卻背著一柄極長的劍鞘，被拔出的寒光墨劍持於她纖細的手中卻絲毫不顯吃力，看樣子竟是一個道行不淺的除妖師。


  但見她杏眼怒睜，柔唇緊抿，滿是恨意地盯著我，掌中幻出法術逐漸朝著墨劍上渡去，劍身便緩緩被一層淺光所籠罩。


  閣中閑客可曾見過這般架勢，眼見屋中身著道袍的小姑娘嬌叱一聲，便持劍劈碎了桌椅，紛紛抱著頭，逃出樓去。連那店小二也在樓梯處看了一眼，便三步一摔，“骨碌碌”的跌了下去。


  禹唐將我護在身後，這才滿臉笑意地看向那小姑娘，柔聲說道：“仙姑何出此言？”


  那小姑娘竟然提氣運劍，隻見墨劍流光飛散，她輕叱：“身為地仙，非但不除妖降魔，竟還與此等妖孽為伍，若仙家執意護她周全，休怪慕衾不客氣！”說罷，手中墨劍飛旋，靈光籠罩周身，如萬劍攢花般朝著禹唐和我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