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洪荒之戰

  我從未覺得赤火鳳棠這般淒豔，它也從未讓我這般心神俱碎。玉雕般的花瓣中已盛滿了赤火狐族的血，鳳棠中心的赤火灼灼而燒，將血液一點一點地灼燒進花瓣中。


  赤火鳳棠的枝杈上懸掛著許多狐屍，在充滿血腥氣味的風中，無力垂落的四肢和尾巴，幽幽晃動，鳳棠花因浸染了狐妖的血液而漸次頹敗凋謝，花蕊中心的赤火“呼”地高漲而起，四散迸裂，濺落在枝杈上，很快便灼灼燃燒起來。


  “父君……！”我在赤火中周護著娘親的屍首，急切呼喊著父君……卻見方才靈絲湧入我的身體之後，娘親的人形也渙散開來，最後逐漸退回原形。


  我用爪子輕輕推動娘親的屍首，可那冰冷且滿目瘡痍的屍身告訴我，娘親再也不會醒來了，再也不會溫柔的朝著我笑，撫摸著我，為我醫治身上的傷口。


  淚水迷蒙，我小心翼翼地用靈術卷起落在地上的花鈿，將它嵌入我的眉間。隨即便俯下身，依偎在娘親的身旁一動不動。假裝還能感受到娘親的溫暖，假裝還如往常一般，等她哄我入睡……


  “拂兒……”我聽見一個極度虛弱的聲音忽然想起，抬頭看去，但見離我不遠處的枝杈上，變回狐身的叔父奄奄一息：“叔父！”我驚叫著起身上前，幻出靈術替他醫治著傷口，卻不見傷口有一絲一毫的愈合。


  “叔父！”我一邊哭著，一邊幻動靈術，然而修習有限，我根本無能為力。


  隻見叔父搖搖頭，一絲血跡順著嘴角緩緩掉落：“拂兒，別費力了……叔父已經不行了……你快去找族主，告訴他發生的一切……”


  “爺爺嗎？”我心中一驚，恍然才想起並未見到爺爺與父君的身影：“爺爺和父君在哪裏？”


  “族主他們在……洪荒之地……咳咳咳……”隨著劇烈的惡咳嗽，鮮血從叔父的口中噴出：“告訴族主……九……九靈雪狐一族……反水……”


  話語一落，但見叔父掙紮著念出一句靈咒，我的身體便被一個紅色的光圈縈繞起來，隨即晃晃悠悠朝著半空中緩緩升起。


  “叔父！不！不要！”我急的大聲尖叫，卻察覺到自己的身體離赤火蓬萊越來越遠，看著娘親的屍首孤零零地躺在那裏，周圍的赤火燃燒的愈發猛烈，鳳棠枝幹劈啪作響，我在光圈中大聲尖叫：“娘親！”然而聲音隻是衝撞在光壁上又折返回來，被流光包裹著的我越飛越高，徑直朝著洪荒大地而去……


  我第一次離開赤火蓬萊，不曾想卻是以見證它毀滅的方式。


  萬裏之遙的洪荒大地被靈術封閉著，內裏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狐族屠戰。光暈在觸碰到封境靈術時被重重彈開，我感覺的一陣劇烈的震動後，心肺都似要撕裂開來。然而很快，我的身體上便溢出一根根的紅色靈絲，那是方才在赤火蓬萊的時候，所有被屠殺的赤火狐妖殘存的靈力。它們一點點地將我纏裹起來，保護著我，徑直衝向封境靈術。


  耳邊傳來一陣巨響，我在赤火靈丸的保護中穿破封境，朝著洪荒大地墜落下去，殘存的靈絲在我的身邊飛散，仿若仙帶飄飄，我的狐身如九重天上墜落的謫仙一般，在空中滑墜，然後重重跌落在地上。


  顧不得身骨幾乎碎裂而帶來的劇痛，我掙紮著起身，在混亂的交戰中尋找著爺爺的身影。


  淩亂散落在眼前的，是有著各色皮毛的狐身。有赤火族的，但更多的，卻是我毫不認識的狐妖。


  洪荒大地血流成河，激戰和哀嚎之聲交替，上空劃過一道道靈術之光，密密地將交織起來，遮蔽天穹。


  我強忍著因害怕和悲傷所帶來的顫抖，急切搜尋爺爺和父君的身影。但見不遠處一個身影幻出“旒朱紅海”朝著另一個淺碧的身影襲去，是爺爺！我急忙撇開四爪，朝著爺爺奔去。


  然而，我看見一個擁有月華長發的狐妖，趁著爺爺與碧色狐妖交戰的時機，悄然從身後朝著爺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