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玉狐公主

  垂首看去，身上是不同以往的一襲月白裙衫，頭發隻挽起雲髻，讓碎發垂落身後。不施粉黛、毫無妝點，卻惟獨眉心那一簇赤火雲紋越發紅豔。我知道這樣的自己看上去有些蒼白無力，卻也與清祗素色相宜。


  於是淺淺一笑：“雖素喜那羅裙嫣紅，可是沾染了髒物，卻也不得不割愛……”看著清祗一絲茫然的模樣，似乎記不起昨夜俯於我膝上一事，我也並未打算再提起，隻是那襲羅裙滿是濃烈的醉釀香氣，我不願再置於身上。


  “玄仙卻是好興致……”我隱晦提起，也不知他是否記得昨夜醉酒之事。


  清祗孤傲的臉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地尷尬神色，隻轉身朝著歲空山看去，片刻才道：“清祗被削去仙籍一事，族主不會不知吧？”


  見他絲毫不提及昨夜之事，我便緩緩踱至他身側，放眼望去，隻見歲空山中一片蔥鬱之景，星點密布的，則是開到正豔的花朵。“既被逐出了逍遙冰海，那便是交不出霊雪蓮，至於碧水雲珠，靈拂兒自然也不能交付玄仙……”


  清祗隻道：“我會將霊雪蓮給你，隻是需等些時日……”


  我默然無語，即便我等得，爺爺卻是等不得了……


  清祗見我不言，剛要開口詢問什麽，卻聽見碧空中傳來一陣琴曲妙音。遠處流雲卷積，一輛水玉通翠的雲輦禦風行來。


  雲輦中隱約是一碧青裙衫的女子，撫動仙琴，婉轉而歌。妙曲清音引得歲空中眾多雀鳥爭相追逐。


  輕紗浮動的雲輦，淩空而來。曲音相和，加之雀鳥爭鳴，歲空山中眾多小妖紛紛躁動起來。


  我佯裝不經意地看向清祗，果然見他眉頭緊蹙。轉而將視線落在雲輦，我悄然露出一絲淺笑：比我預料中似乎來得更快……


  那水玉通翠的雲輦在崖邊浮定，雀鳥依舊旋繞在雲輦旁，鳴唱著不願離去。隻見雲輦中的女子將膝頭仙琴擱置一側，起身落輦。一襲碧水雲衫搖曳生姿，流珠垂鬢，一雙盈盈美目，透盡嬌媚，當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見女子款款行來，我輕喚一聲：“玉狐公主……”隻見她近至身前持禮一拜：“孟芷見過清祗玄仙，見過赤火族主……”


  “玉狐公主怎會突然造訪歲空山？這偏僻山壤可別髒了公主的衣裳……”蕪青不知何時出現，一邊驅散圍在雲輦四周的雀鳥，一邊冷聲說道。


  我看見清祗微微皺眉，便道：“蕪青不得無禮……”


  蕪青滿臉的不情不願，緩緩蹭到孟芷身前，行了一禮：“見過玉狐公主……”話音一落，她竟化作青雀，嗤鳴一聲便飛上了碧空。


  我無奈地笑笑，臉上浮上一層歉意：“玉狐公主切莫怪責，蕪青這小雀竟是被我給寵壞了。長久待在歲空山，一絲禮數也無。”


  孟芷笑笑，以示無礙。隻是視線落定在我的裙衫上時，不由微微一怔。


  與清祗並肩而立，素色相襯的衣裳以及我掛在唇角那一抹淺淡的笑容，無論怎麽看，與清祗也是和配的一對佳人。


  果然，孟芷眼中閃過一絲失落的神色，但旋即露出一個嫵媚的笑意：“聽聞玄仙擇吉日要迎娶族主，孟芷先恭喜二位了……”


  清祗喜怒無形的臉上一絲笑意也無，隻淡淡道：“何事前來？”


  而我則適時說道：“爺爺已等候多時了……”


  孟芷不言，隻是朝著清祗柔然一笑，便隨我進入了琅嬛洞府。隻留清祗一人站在原地，眉眼間逐漸浮上一絲疑惑來。


  我的心念卻在清祗濃濃的疑惑中愈發清晰。孟芷求親並非如我當日一般屬流言所致，想必確有此事，不然怎麽會清祗前腳到了歲空山，玉狐一族後腳便將十日後的約見提前，更不會讓孟芷隻身前來。


  玉狐一族，到底在打什麽如意算盤。我唇角帶笑，心中卻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