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逍遙冰海

  自三萬年前的狐族混戰之後，僅存的四大狐族，各據一方，休養生息。九靈雪狐一族占據逍遙冰海的寒冰腹地，天目狐一族則在通靈青湖依水而居，玉狐一族在那場混戰中受創匪淺，逃至商穀桃源避世，之後也漸漸昌盛起來。唯獨赤火一族，近乎全族覆滅，隻剩下爺爺與我苦苦支撐。因爺爺傷勢太重，沒能回到赤火蓬萊，隻得在古溪歲空山勉強安身。時間一久，也便這樣安定了下來。


  因四大狐族各據一方，加之三萬年前那場屠戰帶來的影響，故而四大狐族往來並不密切。但凡有，也是極盡浩大之勢，昭示本族不可侵犯的實力，以維持僅存的四族中難得的安寧。


  可如我這般，隻有老一代的族主和兩個近身隨仆乘著九靈雪狐一族的雲輦前來，卻當真是極盡寒酸。


  赤火一族在四大狐族的地位極是玄妙，原本殘火將熄的赤火族並不會對其他三族構成威脅，即便不亡我族，赤火一族亦會在時間流逝中悄然走向毀滅。但有了碧水雲珠的存在，這定論卻是要被全盤推翻。三萬年前的混戰，不得不說，亦有碧水雲珠的緣由在其中。


  如今雖隻有我獨守碧水雲珠，但九靈雪狐一族獨大，天目狐和玉狐一族還處於休養生息中，牽一發而動全身，若有一族輕舉妄動，便會打破眼前得來不易的平衡，招致而來的，未必不是再一次的屠戰。


  天目狐和玉狐一族經不起再度屠戰，然而獨大的九靈雪狐一族，亦不敢有所舉動，若是引得其他兩族聯盟反擊，再加之我利用碧水雲珠的靈力拚死抵抗，隻怕會落得兩敗俱傷。


  其他三族對碧水雲珠皆虎視眈眈，又礙於互相牽製不敢輕易動手，才使得爺爺和我在過去的三萬年中略得安然。可是碧水雲珠落定在我掌心的時候，我便知道，又一場的血腥廝殺即將展開，也許比三萬年前的屠戰更為殘酷，也更為隱秘……


  此番九靈雪狐一族締結姻親是假，奪取碧水雲珠卻是真。爺爺不是不明白其中玄妙，然而在他看來，此時的我，卻要比碧水雲珠珍貴萬分。隻要我能在九靈雪狐的庇護下得以存活，他寧願將碧水雲珠雙手奉上……


  坐在雲輦中，爺爺沉沉睡去，炎伯在一側小心翼翼地看護。蕪青自然是耐不住的性子，不停地掀起雲輦的紗簾，朝雲輦下方看去。許是怕吵醒爺爺，隻極力壓抑著欣喜的聲音，俯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小姐，下麵全都是雪，白茫茫一片，這裏就是逍遙冰海嗎？九靈雪狐就住在這片雪原上？”


  我抿嘴淺笑：“若是住在這兒，性命堪憂……”


  “那是為何？”蕪青不解。


  逍遙冰海，日夜息變。朝為冰原萬裏，夜為深海微瀾。蕪青所見的雪原，一至入夜，便會逐漸幻化成一片沉寂冷徹的深海，自然是住不得的。但逍遙冰海之中的一處寒冰腹地，卻朝夕無變，終年落雪，雪靈洞府就建在此處。


  當雲輦從天而降，落定在雪靈洞府前，灌入雲輦的寒風讓我不由得將披風係緊。見炎伯也為爺爺係上大氅，才緩緩走下雲輦。


  冰火難容，寒冰腹地是九靈雪狐的棲息之處，卻是赤火一族的煎熬之地。


  爺爺方從雲輦上走下，便是一陣厲咳。我上前將他攙扶，在披風的遮擋下緩緩將碧水雲珠的靈力渡入他的體內。爺爺一絲銳利眼神掠過我的臉頰，我隻好將碧水雲珠的靈力暫時封印在身體裏。


  不能被察覺，碧水雲珠到底在何處。隻有如此，我在雪靈洞府才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看到一側迎上來的白黎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卻不禁暗中問自己，麵對一眾對碧水雲珠誌在必得的九靈雪狐，我當真能瞞得過去嗎？

  足下積雪傳來的寒意逐漸向上侵襲，我踩入雪中，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輕響，攙扶著爺爺緩緩走向雪靈洞府。


  黑曜木築建的雪靈洞府轟然屹立，仿佛一個幽深的洞穴，深不可測。天穹中緩緩飄落雪花，飛雪落在屋頂房簷，瞬間就融化不見。而那黑曜木卻愈發深沉濃烈。


  巨大而宏偉的建築前空空蕩蕩，沒有誰前來迎行。白黎似是覺得理所當然，絲毫不顯尷尬之色，隻伸手一揮，沉重的府門便緩緩開啟，他在前，引我們進入雪靈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