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絕情相對

  三途之上，從未有過這般陰鬱的景象。天穹中電閃雷鳴，流幻封境的光隨著雷電沉沉滑動，愈發濃鬱。在半空中紅衣烈烈的我被索妖繩朝著不同的方向緊緊拉扯，北太帝君的聲音愈加盛怒：“魘魔在哪？”


  我扯起唇角，微微一笑：“請帝君恕罪，我並不知魘魔在何處……”


  “靈拂兒！你若交出魘魔，本帝君可饒你不死。可你若是一心與魘魔為伍，休怪本帝君置你於死地!”北太帝君厲聲喝道。


  用靈力強封住在碧水雲珠內掙紮的天敖，不讓他有絲毫的機會逃竄。我冷笑一聲，傲然道：“既然如此，那便請帝君動手吧！”


  不出所料，我不敬的神情徹底激怒了北太帝君。一聲令下，束於我身體的索妖繩猛然收縮，我隻覺渾身的筋骨都要被勒斷一般。咬緊下唇，不讓一絲呻吟從口中的飄散，我隻得強迫自己全神貫注地封住天敖，以此來忽略那難以忍受的痛楚。


  雙眸轉為深沉的血色，靈力已被我催動至極限。紅裙飛舞，三途河上，我宛如赤血羅刹，連手指也逐漸開始幻化成本體的利爪。


  “帝君！這妖孽要墮入魔道！”五方鬼帝急急稟告。北太帝君沉吟半晌，唇邊冷冷吐出一字：“殺！”


  流幻封境突然渙散，我知道這是在為最終的致命一擊凝聚力量。但見北太帝君喚出法術，與五方鬼帝和十殿閻羅一起將法力注入在流幻封境上。若是被這一襲擊中，我定會屍骨無存。即便是體內的碧水雲珠，也抵擋不了如此強勁的法力，必會靈散珠碎。


  這樣也好……既然是我將天敖放出，那就由我與他同歸於盡，這恐怕是最好的歸宿了吧……


  天敖此刻才明晰我到底要做什麽，他在碧水雲珠中急聲說道：“靈拂兒，與你同歸於盡，我求之不得。生不同室，死卻同穴，倒也是美事一樁。可你的心上人呢？你就眼睜睜看著他死在你麵前……”


  “天敖……”我的聲音陰冷無比：“你無需再蠱惑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我緩緩閉上眼，等待著流幻封境的最後一擊，卻聽見裂空一陣鳴響，身上的索妖繩竟然齊齊而斷。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襲，五方鬼帝注入流幻封境的法術被迫中斷。


  睜開眼的瞬間，便見北太帝君喚了“謫天煞”，一片流光襲過，禹唐竟喚出“應天”擋下北太帝君盛怒的一擊。然而煙塵逸散出，原本清秀俊逸的禹唐卻一臉狼狽，但見他捂著胸口微微喘息，唇角已溢出一絲血跡。


  “你要反了不成？！”北太帝君厲聲叱喝，他雖是寵溺禹唐，卻不允許他如此違逆自己。


  “父君……”禹唐微微站定，然後帶著怨懟看向我：“這妖孽膽敢欺哄孩兒，請父君下令，讓孩兒親手將她了結！”


  我最不願麵對的一幕還是發生了，禹唐竟恨我至此，恨不能親手了結我的性命。身上的索妖繩已經斷開，我足尖輕落於地，卻見禹唐已持了用法術幻化的利劍，進入流幻封境。


  “禹……”我欲喚他，卻還是強忍了下來。


  禹唐抬起手，劍鋒直指我的眉眼：“靈拂兒，我再問你一遍，魘魔在哪？”我搖搖頭：“不知……”


  怔怔看著禹唐的眼，我試圖從他的眼眸中找出一絲熟悉的憐愛和疼惜，可他的眼中除了恨，什麽都沒有。


  “那和尚出現在三途的時候，我便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天。可是靈拂兒，千錯萬錯，你錯在不該騙我！錯在不該殺了諦聽！”禹唐俊逸如玉的臉在我的眼前晃動，原來不知何時，我的眼中已滿是淚水：“禹唐，你當真如此恨……”


  我的話還未說完，禹唐手中的劍便已貫穿我的胸口，我噴出一口鮮血，那血跡盡數灑在了禹唐的臉上，我看見禹唐的眼眸中似有什麽在瑩瑩閃動，稍縱即逝。我看向他，淒涼一笑：“原來你真的如此……恨我……”